纪清越站在废弃工厂的二楼，透过破碎的窗户望着远处渐亮的天际线。
他的右肩缠着临时绷带，衬衫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身后，陆临川正用一把折叠刀撬开地板下的暗格——这是他多年前当卧底时准备的"安全屋"，连警局系统里都没有记录。
"找到了。
"陆临川的声音沙哑，额头的伤口己经结痂，但左眼的肿胀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从暗格里拖出一个防水包，里面是两套干净衣服、几本假护照、现金和——一把钥匙。
纪清越盯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这是？
""十五年前那场爆炸的纪念品。
"陆临川的指尖摩挲着钥匙齿痕，"化工厂地下实验室的备用钥匙，全世界只剩这一把了。
"纪清越的瞳孔微缩。
十五年前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刺耳的警报声、刺鼻的化学烟雾、培养舱破碎的玻璃，以及父亲最后推他出去时的那声嘶吼："跑！
别回头！
""他们为什么追捕你？
"纪清越突然问，"你不是实验体。
"陆临川咧嘴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因为我偷了他们最珍贵的样本啊。
"他指了指纪清越，"就是你，法医官。
"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
陆临川从防水包底层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纪清越："当年我奉命去清理现场，却在废墟里发现了一个还有生命体征的少年。
"信封里是一沓泛黄的照片。
第一张上，年轻的陆临川背着昏迷的纪清越冲出火场，身后是冲天烈焰。
"我本该杀了你。
"陆临川轻声说，"但看到你锁骨上的编号...我改了主意。
"纪清越翻到下一张照片——病床上的自己，背上插满管线，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微粒的流动轨迹。
照片角落标注着日期：2008.7.23。
他的生日。
也是实验失败的日子。
天色完全亮起时，两人己经换了装束。
陆临川戴上鸭舌帽和黑框眼镜，纪清越则用染发剂将鬓角染灰，看起来老了十岁。
"接下来去哪？
"纪清越检查着假护照上的信息——陈默，药剂师，35岁。
陆临川正在往左轮手枪里装填子弹。
纪清越注意到，他只装了五发。
"第六颗子弹呢？
"陆临川的动作顿了一下："留着。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这颗子弹有特殊用途。
"他没再解释，转而摊开一张老旧的城市地图："程立峰的人会封锁所有出城要道，但地下管网系统有个漏洞。
"他的指尖停在下水道的一个交汇处，"这里通往城北的货运站，每天凌晨有冷链车发往邻省。
"纪清越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
"他的神经系统正在疯狂预警——空气中金属微粒的浓度异常升高，意味着附近有大量电子设备在运行。
"有人来了。
"纪清越压低声音，"至少二十人，全副武装。
"陆临川立刻熄灭了手电。
黑暗中，两人屏息聆听。
远处传来靴子踩碎玻璃的声音，还有对讲机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
"......确认目标最后一次出现在......""......红外扫描显示......"陆临川做了个手势，示意纪清越跟他走。
两人悄无声息地挪向后方的通风管道，却在即将钻入时听到"滴"的一声轻响——红外线瞄准镜的红点正落在纪清越的胸口。
"别动。
"阴影里走出一个穿战术服的男人，手中的狙击步枪稳稳指向纪清越，"7号样本，上级命令带你回去。
"陆临川的左手悄悄移向腰后的左轮。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男人冷笑，"你知道普通子弹对黑甲部队无效。
"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7"形金属植入物——那是升级版的实验体标记。
纪清越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的超常感知正疯狂示警：这个男人身上的金属信号强度是普通实验体的三倍，意味着他的骨骼和肌肉都经过了强化改造。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陆临川沉声问。
"进化。
"男人向前一步，"张教授终于完成了终极改造。
现在的我们，刀枪不入，痛觉迟钝，反应速度是常人的五倍。
"他的枪口移向陆临川，"至于你，叛徒，上级允许我就地处决。
"纪清越在男人扣动扳机前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产生残影，一记手刀精准劈向男人持枪的手腕。
但令人震惊的是，男人以同样迅捷的速度闪避，反手一枪托砸在纪清越腹部。
"你以为只有你有第七感？
"男人嗤笑，"我是14号，比你更完美的新型号。
"纪清越跪倒在地，呕出一口鲜血。
他的神经系统在超负荷运转，周围的金属信号像尖针般刺入大脑。
陆临川突然笑了。
"知道吗？
"他慢悠悠地举起左轮，"我这把枪有个秘密。
"他扣动扳机——前五发子弹确实被14号轻松躲过，但当陆临川转动弹巢，第六发子弹出膛时，14号的脸色变了。
那颗子弹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像有生命般追踪着14号的移动轨迹，最终精准地击中他锁骨下方的金属植入物。
"砰！
"14号踉跄后退，植入物爆出一团电火花。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金属光泽。
"纳米溶解弹。
"陆临川吹了吹枪口的烟，"专门为你们这些铁皮人准备的。
"趁14号瘫软倒地，纪清越强忍剧痛爬起来："走！
"下水道里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两人在齐膝的污水中跋涉，唯一的光源是陆临川的手电筒。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纪清越喘息着说，"那颗子弹...你准备了十五年。
"陆临川没有否认："自从发现程立峰在重启实验，我就开始准备了。
"他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进化得这么快。
"前方出现分叉路口。
纪清越突然按住太阳穴——他的"第七感"正疯狂预警。
"左边通道有埋伏。
"陆临川立刻熄灭了手电。
两人在黑暗中屏息等待，果然听到左侧通道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黑甲部队？
"纪清越摇头："不，是机械犬...至少三只。
"张教授开发的另一种杀戮工具——全金属构造，搭载热成像和运动追踪系统，专门用于地下环境的清剿任务。
陆临川咒骂一声，从防水袋里掏出一个小型装置："电磁脉冲器，只有三十秒效果。
""够用了。
"两人冲向右侧通道，身后立刻响起机械犬的爪声。
陆临川倒数三秒后启动EMP，整个隧道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机械犬关节短路发出的"滋滋"声。
"跑！
"他们拼命向前冲，终于看到尽头处的光亮。
推开生锈的铁栅栏，两人跌入一条货运铁轨旁的空地。
远处，冷链车正在装货。
冷藏车厢里温度接近零下，两人靠在一起取暖。
陆临川从鞋底抽出一张微型存储卡，插入手机。
"这些年我收集的所有证据。
"他将屏幕转向纪清越，"程立峰不只是参与者，他才是第七感项目的真正创始人。
"屏幕上是一份绝密档案，标题为《暗河计划：人类进化工程》。
签署人赫然是年轻时的程立峰，日期比纪清越父亲的实验记录还早五年。
"我父亲...只是傀儡？
""不，他是反抗者。
"陆临川调出另一份文件，"你父亲发现了程立峰的真实目的——不是创造超级士兵，而是制造没有痛觉、绝对服从的杀人机器。
"照片上，纪清越的父亲站在实验室中央，手中举着某种装置。
照片边缘标注着："最终销毁程序启动前"。
"他毁掉了大部分研究成果，只留下...你。
"陆临川的声音变得柔和，"程立峰这十五年来一首在试图复原实验，而林雅发现了这个秘密。
"纪清越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父亲的脸："所以殡仪馆的那些器官样本...""都是失败品。
程立峰需要你的活体数据来完成最终调试。
"车厢突然剧烈震动，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陆临川脸色骤变："不对，冷链车不该这么早发车！
"两人冲向车门，却发现己经被焊死。
温度正在急速下降，车厢内壁很快结了一层白霜。
"他们发现我们了。
"纪清越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这是移动的冷冻牢房。
"陆临川尝试用左轮射击门锁，但子弹只在金属上留下凹痕。
极寒环境下，纪清越的神经系统开始迟钝，他的手指己经冻得发紫。
"坚持住。
"陆临川脱下外套裹住他，"我有办法。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型注射器，里面是蓝色的液体。
"纳米激活剂...会让你体内的金属微粒暂时超频运转。
"他的声音因寒冷而颤抖，"副作用可能是...""记忆丧失，或者死亡。
"纪清越平静地接话，"我知道。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注射器，扎进自己的颈动脉。
蓝色液体流入血管的瞬间，纪清越的瞳孔扩张到极致。
他的背部条形码开始发光，皮肤下金属微粒的流动轨迹清晰可见。
整个车厢的金属结构在他的感知中如同透明，他能"看"到每一个分子键的振动频率。
"让开。
"他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
当纪清越的手触碰到车门时，金属像黄油般融化。
不是高温导致的，而是分子结构的瞬间重组——这是"第七感"的终极形态，物质操纵。
两人跌跌撞撞地爬出车厢，发现车正行驶在跨江大桥上。
后方，三辆黑色越野车疾驰而来。
"没路了。
"陆临川喘息着说。
纪清越的超常状态正在消退，剧痛席卷全身。
他跪倒在地，看到桥边护栏上系着的救生艇。
"跳下去。
"他咬牙说，"江水会带我们到安全地带。
"陆临川摇头："你的状态撑不住。
"第一辆越野车己经逼近，车窗降下，露出狙击枪的寒光。
纪清越突然笑了："记得你说过要申请永久居留证？
"在陆临川反应过来前，纪清越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他，纵身跃下大桥。
子弹擦着两人的发梢飞过，冰冷的江水瞬间吞没了他们。
在下坠的瞬间，陆临川紧紧搂住纪清越，将他的头护在胸前。
恍惚中，他听到纪清越在耳边轻声说："欢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