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丈母娘把搪瓷缸砸在八仙桌上，李秀娟新烫的卷发刺得我眼睛疼。
前世我跪着借遍全村，却不知她脖上镀铜链子早拴着混混刘二狗的裤腰带。
01我攥着红绸花的手直哆嗦，汗珠子顺着后脖颈往下淌。
堂屋门框上那个“囍”字歪歪扭扭的，看得我脑仁疼。
“建军啊，不是婶子故意为难你。”
王彩凤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指甲盖磕着搪瓷缸子叮当响，“现在城里时兴三转一响，我们秀娟可是高中生，这彩礼再加一千不过分吧？”
八仙桌上摆的喜糖盘已经空了，她娘家几个嫂子还在嗑瓜子。
瓜子皮像雪片子似的往我新买的黑布鞋上飘，有一个穿绿褂子的女人噗地吐出一个瓜子壳，正粘在我裤腿上。
我盯着砖缝里爬的蚂蚁，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婶，当初说好八百。”
我把红绸花攥得皱成一团，“为凑这钱，我爹把家里老黄牛都卖了。”
“牛能跟人比吗？”
王彩凤啪地把茶缸撂桌上，半缸子茶水溅到我手背上，“你看看这喜宴，八桌酒席才几个肉菜？
我闺女嫁到你们老陈家算倒了八辈子霉！”
里屋门帘子哗啦一响，李秀娟踩着红皮鞋出来了。
她新烫的卷发抹了半瓶头油，脸上扑的粉簌簌往下掉，活像驴打滚沾了一层白霜。
“陈建军你墨迹啥呢？”
她扯着大红嫁衣的领口扇风，“赶紧的，张师傅的拖拉机还在村口等着呢。
说好去县里照相馆拍婚纱照，再晚赶不上趟了！”
我盯着她脖子上那条金链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上辈子就是这玩意儿——她说城里姑娘结婚都得有金首饰，我连夜去砖厂扛了三个月水泥。
后来才知道，这链子是镀铜的，她早跟镇上的二流子好上了。
“娟子，你劝劝你妈。”
我嗓子眼跟塞了一团棉花似的，“砖厂还欠着半年工钱，我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少来这套！”
李秀娟尖着嗓子打断我，“当初追我的时候咋说的？
‘娟子你要星星我都给你摘’，现在要个三转一响就怂了？”
堂屋里哄笑起来。
她三舅磕着瓜子插话：“要我说建军，去村头王麻子那儿借点呗。
人家新娘子都发话了，你这新郎官可不能丢份儿啊。”
我脑门上的青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