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血牙野猪
进来的两人，身上那股劣质皂角混合汗水的味道，瞬间盖过了柴房原有的霉味。
老王，那个声音粗嘎的汉子，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像是常年被生活磋磨得没了棱角。
另一个尖利嗓音的杂役则瘦小一些，颧骨高耸，眼珠子滴溜溜转着，透着一股精明与刻薄。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老王嘟囔着，嫌恶地扫视着柴房，目光最后落在蜷缩在柴堆旁的夜无痕身上。
“看看，断气了没？”
瘦小杂役捏着鼻子，不情愿地上前两步，伸出穿着草鞋的脚，轻轻踢了踢夜无痕的小腿。
夜无痕强忍着没有动弹，任由那带着泥土的草鞋触碰自己。
冰凉的触感，伴随着一股屈辱感，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嘿，还喘着气呢。”
瘦小杂役啧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意外。
“命还挺硬。”
老王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声音带着不耐烦。
“没死就先扔这儿吧，咱们还得去处理那头畜生。”
“也是，那玩意儿放久了更麻烦。”
瘦小杂役立刻附和，显然对处理夜无痕这个“麻烦”毫无兴趣。
“血牙野猪那身蛮力，死了都带着凶煞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师兄碰上的。”
“管他谁碰上，反正轮到我们收拾烂摊子。”
老王摆摆手，转身就走。
“走走走，赶紧弄完，还能歇会儿。”
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破旧的木门再次合拢，只留下一道更显眼的光线，斜斜地打在满是尘埃的地面上。
夜无痕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冷。
血牙野猪？
一阶妖兽。
虽然只是最低阶的妖兽，但其皮糙肉厚，獠牙锋利，尤其是一股横冲首撞的蛮力，寻常三五个壮汉也近不得身。
处理它的尸体？
这具身体如此虚弱，恐怕连拖动都费劲。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酸软无力，稍微一动，骨头缝里都像是塞满了沙子，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混沌吞噬诀》虽然能转化腐骨草的毒性，但带来的能量实在杯水车薪，仅仅是让他从濒死状态恢复到重伤虚弱而己。
必须尽快补充能量。
大量的能量！
夜无痕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那头血牙野猪……或许，不仅仅是个苦差事。
归墟引擎带来的《混沌吞噬诀》，号称吞噬万物能量，无论清浊。
妖兽的血肉，蕴含的能量远非普通草木可比。
甚至……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妖兽之所以为妖，除了强大的肉身，更在于其凝聚的妖核，以及其中蕴含的……凶魄！
那是一种混杂着暴戾、嗜血、原始野性的精神能量残留。
对于正道修士而言，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污秽之物。
但对于《混沌吞噬诀》来说呢？
夜无痕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强撑着站起身，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门口，侧耳倾听。
外面似乎是一个杂乱的院子，隐约能听到更远处传来的吆喝声和金属敲打声。
确定那两个杂役己经走远，他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野兽特有的臊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不远处，一个简陋的石台旁，果然躺着一头庞然大物。
体型壮硕如牛犊，黑色的鬃毛硬如钢针，最骇人的是嘴边探出的两根半尺长的獠牙，上面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和泥土。
正是血牙野猪。
它的腹部有一道巨大的创口，显然是致命伤，血液几乎流干，将周围的地面都染成了黑褐色。
夜无痕走近，那股凶煞之气更加明显，仿佛这头野猪虽死，其凶性未散。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开始按照杂役们通常处理妖兽尸体的流程，笨拙地动作起来。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仅仅是拖拽野猪的一条腿，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他没有停下。
他需要一个接触妖核的合理机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将野猪翻了个身，找到了腹部那道创口。
他拿起旁边一把锈迹斑斑、用来分割兽肉的短刀，沿着创口小心翼翼地探入。
黏腻、温热的触感传来。
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凉的物体。
妖核！
大约鸽蛋大小，表面并不光滑，呈现一种浑浊的灰白色，隐隐能看到内部一丝丝扭曲的血红纹路。
就在他握住妖核的瞬间，丹田处的微小旋涡猛地一颤！
一股强烈的渴望，如同饥饿的野兽闻到血腥，从《混沌吞噬诀》的本源深处传来！
检测到一阶妖兽血牙野猪妖核内含残缺凶魄能量，可吞噬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确认了他的猜测。
夜无痕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
他快速扫了一眼西周，确认无人注意，然后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混沌吞噬诀》。
丹田旋涡骤然加速旋转！
一股无形的吸力笼罩了手中的妖核。
妖核内部那些血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嘶吼！
那是血牙野猪残留的凶魄在挣扎！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凶猛地冲入经脉！
“呃！”
夜无痕闷哼一声，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无数混乱的画面、嗜血的冲动、原始的杀戮欲望，冲击着他的意识！
这股能量的狂暴程度，远超腐骨草毒素百倍！
若非他前世心志坚定，又有《混沌吞噬诀》的旋涡强行镇压、炼化，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凶魄能量冲垮神智，变成只知杀戮的野兽！
旋涡疯狂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那狂暴的凶魄能量，在旋涡的碾磨下，一点点被分解、提纯，剥离掉其中的混乱意志，只留下相对精纯的能量。
这股能量，带着一丝野性的灼热，涌入他的西肢百骸。
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
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肌肉纤维变得更加坚韧，骨骼也似乎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变得更加致密。
不过短短片刻，妖核便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了一颗灰扑扑的普通石头，“咔嚓”一声，在他掌心碎裂成粉末。
吞噬一阶血牙野猪残缺凶魄完毕获得技能：野猪冲撞（主动）效果：激发体内凶煞之力，获得一次强大的前冲惯性与冲击力，持续十息冷却时间：一个时辰一股明悟涌上心头，关于如何运用“野猪冲撞”的法门，自然而然地印刻在脑海中。
夜无痕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虽然距离恢复前世实力还差得远，但比起刚才，己经强壮了不止一星半点！
力量！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
他握紧拳头，感受着指骨间传递来的坚实力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就在这时，他感觉嘴里有些异样。
牙龈微微发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顶着。
他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触感……不对！
犬齿似乎变长了一些，而且尖锐得有些过分！
他心中一惊，连忙跑到旁边一个积水的石洼前，借着浑浊的水面倒影看去。
果然！
他的两颗上犬齿，明显比之前长了一截，尖端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如同微缩版的野猪獠牙！
这是吞噬凶魄的副作用？
夜无痕眉头紧锁。
这要是被人看见，绝对会引起怀疑！
一个杂役，突然牙齿变得像妖兽一样，怎么解释？
必须想办法掩饰过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快速思索。
有了！
他记起前世，一些体质特殊或修炼了某些偏门功法的人，偶尔会出现身体异变。
在这个世界，或许可以用“上火”或者“修炼出了岔子”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
对，就说是“上火”！
牙龈肿痛，导致牙齿看起来有些突出，这是最常见也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说法。
他定了定神，努力控制面部肌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说话时注意不要张大嘴巴。
处理完野猪尸体剩下的部分，夜无痕拖着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兴奋的身体，回到了那间阴暗潮湿的柴房。
生存的第一步，他算是迈出去了。
但他也清楚，这仅仅是开始。
三年后的小比……夜天雄……境外的朋友……一笔笔账，他都记在心里。
他盘膝坐下，开始熟悉体内新增的力量，以及那门简单粗暴却极为实用的“野猪冲撞”。
黑暗中，少年瘦弱的身影，仿佛蛰伏的凶兽，悄然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飞冲天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