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少年,身躯蜷缩在腌菜坛与墙壁的缝隙之间,仿佛被世界遗忘。
粗陶的缸壁,粗糙而坚硬,硌得他的脊背生疼,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而那刺鼻的酸味,更是如同一股汹涌的巨浪,首首地冲击着他的脑门,令他头晕目眩。
然而,这一切的痛苦,都无法掩盖住胸腔里翻涌的恐惧。
那恐惧如同一只被囚困的野兽,在他的体内横冲首撞,似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就在这时,缸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清脆而刺耳,仿佛是夜空中的一道闪电,划破了无尽的黑暗。
苏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破,双手死死捂住口鼻,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那轻微的喘息声会引来杀身之祸。
母亲的声音,在夜色中颤抖着响起:“我不知道什么天机册,你们找错人了!”
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被吹灭。
“搜!”
紧接着,一道阴鸷的男声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冷酷而无情。
伴随着这道命令,靴底碾碎碎瓷的声音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砚的心上,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苏砚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恐惧。
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腌菜卤里,溅起一小片暗红色的涟漪,仿佛是他内心恐惧的具象化。
寒光乍现,苏砚透过缸口缝隙,看见母亲脖颈绽开血花。
温热的鲜血溅在腌菜缸上,顺着陶纹蜿蜒而下,与缸里浑浊的卤水融为一体。
他死死咬住舌尖,尝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才堪堪压下喉间的呜咽。
温热的鲜血溅在腌菜缸上,顺着陶纹蜿蜒而下,与缸里浑浊的卤水融为一体。
他死死咬住舌尖,尝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才堪堪压下喉间的呜咽。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心中满是悔恨与愤怒:“都怪我没用!
要是我能保护娘就好了…… 但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为娘报仇!”
“头,没找到东西。”
一名杀手踢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这娘们嘴真硬。”
为首的黑衣人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道狰狞的刀疤。
苏砚瞳孔骤缩 —— 那是曹化淳的义子,京城里人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百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给我把这院子翻个底朝天!”
脚步声逼近,苏砚后背紧贴着缸壁,冷汗浸透粗布短打。
突然,一道金光闪过,母亲贴身佩戴的血玉观音坠子从尸体怀中滑落,正巧滚进腌菜缸。
锋利的边缘划破他的掌心。
刀疤男一把掀开缸盖,腐烂菜叶的酸臭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杀手们纷纷捂住口鼻,向后退去。
苏砚蜷缩在腌菜卤里,身上沾满黏腻的菜叶,模样狼狈不堪。
“这什么鬼地方,比茅厕还臭!”
一名杀手骂骂咧咧。
刀疤男嫌恶地皱眉,一脚踹翻腌菜缸:“晦气!
就这腌臜样,能藏什么东西。
把尸体处理了,活口继续找。”
待脚步声渐远,苏砚才敢从地上爬起,颤抖着拾起母亲遗落的血玉坠子。
锋利的边缘划破他的掌心,碎片边缘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将玉坠死死攥在掌心,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天机册…… 曹化淳……” 他在心里默念,“这笔账,我记下了。”
苏砚望着手中染血的玉坠,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他深知,若想为母亲报仇,就必须接近曹化淳。
而接近曹化淳的唯一的办法,便是进宫。
进了宫,才能接近曹化淳,才能有机会报仇。
他要复仇,要站在比曹化淳还高的位置。
他趁着夜色,离开了这满是血腥的瘦马馆。
一路上,他西处打听进宫的门路。
终于,在一个破旧的酒馆里,他得知了净身入宫当太监的法子。
三日后,京城太监招募处。
苏砚站在长队末尾,望着前方高悬的 “净身房” 匾额,喉结滚动。
腰间的血玉坠子贴着皮肤,仿佛带着母亲最后的温度。
腌菜缸里那令人窒息的恶臭,此刻却成了他活下去的转机,也让他复仇的信念愈发坚定。
“下一个!”
掌事太监的一声断喝,犹如惊雷一般在苏砚的耳畔炸响,将他从混沌的思绪中猛然惊醒。
苏砚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股恐惧和不安全部吸入腹中,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踏进了那间弥漫着浓烈血腥和刺鼻药味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便如同一股洪流般向他席卷而来,苏砚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强忍着不适,定了定神,继续迈步向前。
然而,就在他的脚刚踏入房间的一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从他的腿间袭来,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冰冷的刀锋正抵在他的大腿内侧,那寒光闪烁的刀锋,仿佛随时都能刺破他的肌肤,让他的鲜血喷涌而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苏砚的身体猛地一颤,但他随即嘴角却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死死地盯着那把抵在腿间的刀,轻声说道:“没了这物件,却能换来复仇的路,值了!”
话音未落,苏砚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痛从腿间传来,那是刀锋刺破肌肤的刺痛,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但他却紧咬着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然而,那剧痛却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袭来,苏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那剧痛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时候,苏砚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股咸腥的味道瞬间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他强忍着那股剧痛,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叫硬生生地咽进了肚里。
随着那声惨叫被咽下,苏砚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那血沫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滴落,滴落在地上,与那满地的鲜血融为一体。
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墙上那斑驳的血痕,他的心中在默默盘算着:“曹化淳,你等着。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当苏砚终于拖着那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身子,揣着那染满鲜血的玉坠,混入了净事房时,夜色己经如墨一般深沉。
在那低矮的茅草屋内,此起彼伏的***声充斥着整个空间,苏砚蜷缩在角落里,将那玉坠紧紧地贴在胸口。
他知道,这枚带着母亲鲜血的玉坠,将会是他在这漫长而艰难的复仇路上,唯一的慰藉与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