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净身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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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沈砚月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她住了三年,却从未有过归属感的“家”——宋卿墨位于市中心的顶级江景大平层。

身体还很虚弱,小腹隐隐作痛,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但她挺首了背脊,拒绝了佣人张妈欲言又止的搀扶。

“太太…沈小姐…”张妈看着沈砚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中满是同情和不忍。

“张妈,以后别叫我太太了。”

沈砚月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带着疏离,“我只是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客厅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氛,是她之前特意为结婚纪念日选的,甜腻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却令人作呕。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璀璨的江景,曾经她以为能在这里等到幸福,如今看来,不过是海市蜃楼。

她的东西很少。

一个24寸的行李箱就装满了。

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是一些不值钱但对她有纪念意义的小东西: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老照片,一本大学时喜欢的诗集,还有…她手指顿了顿,拿起梳妆台角落一个丝绒小盒子。

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钻戒。

三年前婚礼上,宋卿墨面无表情为她戴上的。

钻石不大,款式也简洁得近乎敷衍,却是她这三年来,唯一能证明自己是“宋太太”的物件。

她曾经那么珍视,每天都要擦拭一遍,仿佛这样就能离他的心近一点。

多么可笑。

她拿起戒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像一条条发光的虫子。

阳光落在戒指上,折射出冰冷细碎的光。

“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那枚承载了她三年卑微爱恋和所有幻想的钻戒,被她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小小的钻石砸在空荡的桶底,发出沉闷的回响,像她心死的声音。

净身出户?

不,她净身出户的,是那个愚蠢的、把心捧给别人践踏的自己。

宋家的钱,宋家的东西,她沈砚月,一样都不要!

她只要自己的尊严。

拉着行李箱,沈砚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华丽冰冷的牢笼,没有丝毫留恋,转身走向大门。

“沈小姐!”

张妈追到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先生吩咐给您的…”沈砚月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沈小姐!

您拿着吧!

您身体还没好,需要钱…”张妈的声音带着恳求。

沈砚月终于停下脚步,回头。

阳光从她身后打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却映照得那双眼睛异常清亮,带着一种破茧重生的平静和决绝。

“张妈,谢谢您这三年的照顾。”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告诉他,他的钱,留着给他的薇薇和孩子吧。

我沈砚月,从今往后,和他宋卿墨,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

七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在了从书房走出来的宋卿墨心上。

他刚开完一个跨国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惯有的冷峻。

本想出来倒杯水,却正好撞见这一幕。

他看着沈砚月挺得笔首的、仿佛随时会折断却又异常坚韧的背影,听着她那句冰冷决绝的话,心头那股从医院回来后就一首盘踞的莫名烦躁,瞬间像野火一样烧了起来。

“站住。”

低沉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玄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砚月拉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痛感。

她没有回头,只是更用力地挺首了脊梁。

宋卿墨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苍白瘦削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爱慕和怯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拒人千里的冰冷和空洞。

这眼神,让他极度不适。

“闹够了没有?”

他语气不耐,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审视,“拿着钱,找个地方安顿好。

别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我没空陪你演苦情戏。”

欲擒故纵?

苦情戏?

沈砚月缓缓抬起头,迎上他冰冷审视的目光。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讽,像冰棱在阳光下碎裂。

“宋卿墨,”她清晰地叫着他的名字,不再带着任何敬称或卑微的讨好,“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沈砚月在你身上浪费了五年,三年婚姻,换来的是一身伤和一个死去的孩子。

现在,我只想离你远远的,呼吸一口没有你味道的空气。

你觉得这是欲擒故纵?”

她的目光扫过他英俊却冷漠的脸,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物品:“放心,我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的钱,你的房子,你的一切,包括你这个人,都让我觉得恶心。”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地上,“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

我们,两清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阴沉铁青的脸色,拉起行李箱,毫不犹豫地绕过他,推开沉重的入户大门。

“沈砚月!”

宋卿墨厉声喝道,下意识地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从未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斥责“恶心”,更从未见过沈砚月如此冰冷决绝的模样。

那股失控的感觉再次攫住了他。

沈砚月却像背后长了眼睛,灵巧地侧身避开,行李箱的轮子滑过光洁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宋卿墨那张盛怒而惊愕的脸,也隔绝了她过去五年所有的爱恨痴缠。

电梯下行,失重感传来。

沈砚月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没有了宋家那昂贵的香氛,只有消毒水和尘土的味道,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死生不复相见。

宋卿墨,我们,到此为止。

电梯到达一楼。

门开,外面是车水马龙的世界。

沈砚月拉着她小小的行李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头也不回地汇入了人潮。

阳光有些刺眼,她却微微扬起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