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边缘被虫蛀出细密的孔洞,却依然能辨认出簪花小楷:"砚儿周岁,抓周独取刻刀,祖父笑言沈家后继有人..."墨迹在某处洇开,像滴落在时光里的泪。
"在看什么?
"沈砚的声音从梯子下方传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针织衫,领口露出苍白的锁骨,比往日多了几分烟火气。
苏晚慌忙将残稿藏在袖口,却不小心碰落了梁上的积尘。
她喷嚏还未打出,就被一团柔软的布料堵住口鼻——沈砚不知何时爬上梯子,用自己的手帕裹住她的手。
"古建筑里的尘螨最伤呼吸道。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后,带着雪松香水的冷冽,"下次记得戴口罩。
"苏晚的指尖陷在手帕的纹路里,触感柔软如他眼底偶尔闪过的柔光。
她想起这半个月来,他总会在她登高时默默扶住梯子,在她茶凉时换盏新的,甚至不知从哪弄来个绣着缠枝莲的棉垫,悄悄放在她常坐的青砖上。
"沈先生对老宅...好像特别在意。
"她低头看他握着梯子的手,指节修长,虎口处有块淡色疤痕,"是因为家族吗?
"沈砚的手忽然收紧,梯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正在抽新芽的紫藤:"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西厢房。
我父亲就是在救火时...没能出来。
"苏晚怔住。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总在黄昏时对着焦黑的廊柱出神,为何坚持要用传统糯米灰浆填补墙面——那是老匠人用来镇宅的方子。
"对不起。
"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银戒,那是她昨天在砖雕里找到的,与沈砚无名指上的那枚极相似。
沈砚摇头,忽然伸手替她拂去发丝上的蛛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总让你加班到这么晚。
"暮色漫进窗棂时,苏晚终于将最后一块砖雕复位。
她站在脚手架上退后两步,不慎踩空,惊呼出声的瞬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腰肢。
沈砚的心跳透过针织衫传来,急促如檐下的雨帘。
"没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音,掌心紧紧扣在她后腰,"以后别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苏晚抬头,撞上他近在咫尺的瞳孔。
那里盛着暮色西合的光,像深潭里碎了一捧星辰。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雨滴敲打瓦当的节奏。
首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人才如梦初醒般分开。
沈砚接过她递来的工具箱,指腹擦过她手腕内侧的红痕——那是上次他拽住她时留下的淡印,此刻在暮色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明天周末,不用来老宅了。
"他忽然说,低头替她整理歪掉的工作牌,"去买点暖身的东西,看你总穿得这么薄。
"苏晚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注意到他毛衣后领翘着一根线头。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捏住那截棉线,却触到他后颈一片细腻的皮肤。
沈砚猛地转身,两人之间只剩一拳之隔,能看见彼此睫毛上未落的尘埃。
"沈..."苏晚的声音像片被雨打湿的纸,刚要开口,却见他瞳孔骤缩,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