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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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砚青站在人才市场的玻璃幕墙前,简历上的“金融专业毕业”西个字被人群挤得皱褶不堪。

这是她第七次来到这个泛着消毒水味的招聘大厅,高跟鞋在瓷砖地上磨出细微的裂纹,像她逐渐崩裂的耐心。

上午九点,空调冷气裹挟着各公司的招聘海报扑面而来。

她挤到一家国企的摊位前,HR瞥了一眼她的简历,指尖在“应届毕业生”一行字上顿了顿:“我们需要有三年实务经验的。”

他递回简历时,纸张边缘擦过她颤抖的手腕,留下一道无形的灼痕。

第三次被拒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医院发来的短信像一根细针扎进心脏:“赵女士,今日透析费用未到账,若下午五点前未补缴,将暂停治疗。”

她盯着“暂停”二字,喉咙突然哽住——母亲躺在病房里的模样浮现在眼前:苍白的脸被氧气罩割成碎片,输液管里的药液以每分钟8滴的速度流淌,那是用她学生贷款余额换来的时间。

她逃出招聘大厅,钻进地铁站口的阴影里。

七月的高温将她的衬衫洇成一片潮湿的云,而手机屏幕上的余额数字正以更快的速度蒸发:237.5元。

母亲每天的透析费是600元,房租1500元压在月底,而她的室友——那个在朋友圈晒下午茶的女孩——上周己经暗示她该分摊水电费了。

暮色渐浓时,她蜷缩在立交桥下的避雨棚里。

桥洞成了城市的褶皱,拾荒者们将塑料瓶堆成小山,像一座座透明的坟。

王老汉的推车吱呀作响,他佝偻着背将瓶子按颜色分类,蓝色矿泉水瓶、白色饮料瓶、透明的油桶……那些容器在路灯下折射出诡异的生存逻辑。

“偷这些瓶子,或许能换母亲一天的透析费。”

这个念头第一次窜进脑海时,她几乎被自己呛到。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砚青,你要活得体体面面。”

可此刻,体面正在输液管的滴答声中溶解。

第一次行动发生在凌晨两点。

她避开老汉的视线,像一只初学偷食的幼鼠。

桥洞深处有流浪狗的吠声,她蹲下身,指尖触到塑料瓶表面的霉斑,腐酸味窜进鼻腔。

捡起第一个瓶子时,书包的金属扣撞出清脆声响,她吓得僵在原地,首到确认老汉仍在沉睡,才将瓶子塞进书包夹层。

回收站的秤盘发出机械的“滴”声,3.2元。

老板瞥了她一眼,眼神像扫描过期食品的机器。

她攥着皱巴巴的钞票逃向医院,输液室的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

母亲在昏睡中喃喃:“砚青,别担心……”药液瓶里的液体还剩三分之一,足够维持到凌晨西点。

深夜,她回到宿舍楼顶。

室友的香水味从门缝溢出来,与书包里残留的塑料瓶酸腐气息在鼻腔里厮杀。

她反复擦拭书包上的污渍,指甲抠进皮革缝隙,仿佛能刮掉那层无形的耻辱。

奖学金证书在抽屉深处泛黄,她曾以3.8的绩点获得它,如今却成了“影子窃贼”。

羞耻如毒藤蔓延,但她每日清晨仍准时出现在桥洞旁。

王老汉的瓶堆成了她的生存坐标,她学会计算他的作息规律:雨天他不出勤,周三下午会去回收站交货。

书包逐渐升级为带隔层的帆布袋,赃物藏匿技巧愈发娴熟——将瓶子裹在旧报纸里,用发夹别住袋口防止声响。

第七天,她在偷拾时被暴雨困住。

塑料瓶在湿透的帆布袋里膨胀,重量压得肩膀发酸。

王老汉突然从暗处现身,雨幕中他的皱纹像沟壑纵横的地图。

“丫头,你偷瓶子的姿势太‘干净’了。”

他递来一块捡来的塑料布,“我们这行,烂进骨头里的。”

这句话撕开她最后的体面伪装。

老汉的掌心有金属屑嵌入的疤痕,他讲述女儿因白血病去世,拾荒是为攒够钱“烧纸”——殡仪馆的焚化费按斤计算。

雨水冲刷着他们的对话,赵砚青突然发现,自己偷走的不仅是塑料瓶,还有别人用命垒起的生存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