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月光
那是一种掺着铁锈的暗红,从仓库顶端的换气窗斜斜地切进来,把养母李红霞的影子拉成扭曲的怪物。
霉味混着血腥气在鼻腔里翻涌,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第三次响起:"我真的是你女儿吗?
"黑色塑料袋发出毒蛇吐信般的窸窣声。
李红霞正在往里面塞她的校服——蓝白相间的布料上还沾着三个月前数学竞赛的墨水渍。
那场让苏晚获得保送资格的考试,此刻正随着拉链粗暴的滑动被吞进深渊。
"当年就该把你淹死在浴缸里!
"水果刀突然抵上锁骨,冰凉的金属精准卡进那道月牙形疤痕。
苏晚浑身绷紧,三天前医院走廊的对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配型失败?
这不可能!
"李红霞的尖叫刺穿消毒水的气味,"我养了她十七年..."护士困惑的嘀咕顺着门缝飘出来:"首系亲属的匹配率不应该这么低啊..."刀尖陷入皮肤半毫米,苏晚盯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李红霞左眉断口处沾着血渍,那是两个小时前被她用铁链砸中的伤口。
记忆闪回黑暗中的缠斗:打翻的煤油灯点燃床单,火光照亮抽屉里泛黄的产科记录——2003年6月17日,市妇幼保健院,新生儿体重3.2kg,右手腕内侧月牙形胎记。
"苏家明天就要来接我了。
"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警察现在应该己经在查二十年前的产科记录。
"李红霞眼角的皱纹突然抽搐起来,这个常年酗酒的女人露出近乎癫狂的笑:"你以为能活着走出这里?
"刀锋猛地调转方向对准自己手腕,"等警察发现我的遗书,说你是弑母的疯..."凄厉的刹车声碾碎尾音。
巨大的冲击力将苏晚甩向墙壁,后脑撞上水泥墙的瞬间,她看见月光真的变成了血红色。
扭曲变形的车门像把铡刀***李红霞胸口,那个装满她十七年人生的黑塑料袋腾空而起,在夜风中哗啦绽开。
病历本纸页如白蝶纷飞,某一页恰好贴在她淌血的手背上。
2003年6月17日的记录在月光下浮现诡异的荧光笔迹,本该是"产妇李红霞"的位置,赫然写着"产妇林淑媛"。
剧痛从脚踝传来,苏晚这才发现铁链在撞击中嵌进了旧伤。
十二岁那天的记忆突然苏醒:她举着全班第一的奖状问起父亲,换来的是一根烧红的火钳。
"你爸就是被你这灾星克死的!
"李红霞的咒骂混着皮肉焦糊的气味,"再问就让你跟他一起死!
"警笛声由远及近,苏晚挣扎着爬向那页飘落的病历。
染血的手指即将触到纸角时,一只锃亮的皮鞋踩住了关键的那行字。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低沉的男声带着金属般的冷意。
苏晚抬头,看见三道黑影立在翻倒的货车旁,为首的男人弯腰拾起病历本,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苏家..."她突然认出男人领针上的家徽,正是李红霞烧毁的相册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荆棘玫瑰纹章。
男人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翻开病历,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在这里。
"他身后的助手立即打开银色密码箱,某种针剂的寒光一闪而过。
"你们要干什么?
"苏晚本能地向后缩,铁链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男人却将针管精准扎进李红霞尚未僵硬的脖颈:"当然是帮小姐处理麻烦。
"紫红色液体注入尸体的瞬间,苏晚听到这辈子最毛骨悚然的声音——己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居然重新鼓动起来,李红霞被钢筋贯穿的胸腔发出风箱般的抽气声,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快...逃..."破碎的音节从养母染血的齿缝挤出,下一秒她的头颅就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
男人遗憾地收起空针管:"第三代血清还是不稳定啊。
"苏晚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男人己经走到她面前。
带着皮革气息的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污,露出与苏夫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欢迎回家,大小姐。
"他的笑意未达眼底,"不过在回苏宅前,我们需要处理点小麻烦。
"助手打开平板电脑,监控画面赫然是正在燃烧的仓库。
火舌舔舐着苏晚的课本、校服和那只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那是去年孤儿院孩子们送她的生日礼物。
"这场意外火灾会抹去所有不该存在的证据。
"男人将病历本扔进火堆,荧光字迹在烈焰中扭曲成狰狞的鬼脸,"当然,包括您锁骨上这个麻烦的印记。
"苏晚突然被按住后颈,冰凉的刀尖贴上肌肤。
就在利刃即将剜去胎记的刹那,刺目的远光灯撕破夜幕,三辆黑色迈巴赫呈三角阵型堵住路口。
"住手!
"苍老的女声裹挟着威压传来。
白发老妇拄着蛇头杖走近,暗红色唐装上的翡翠胸针闪着幽光。
苏晚瞳孔骤缩——那枚胸针的造型,正是她在李红霞保险柜里见过的双蛇衔尾图腾。
周管家越老越糊涂了。
老妇的蛇头杖重重敲在男人膝窝,敢对主家的人动刀?
被称为周管家的男人踉跄跪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老夫人,这是董事长的命令..."苏家还轮不到他做主。
"老妇转身看向苏晚时,皱纹里突然绽开慈祥的笑意,"孩子,让你受苦了。
"枯槁的手抚上她锁骨的伤痕,指甲突然刺进皮肉。
剧痛中,苏晚看见自己渗出的血珠竟在月光下泛起金色微光。
老妇激动得浑身发抖:"果然是圣痕!
通知瑞士总部,继承人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