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混着龙涎香在空气中纠缠,像条无形的毒蛇。
"妖妃祸国!
"她独眼泛红,剑尖挑起一包药渣,"太医院给臣开的明目散,掺着西戎狼毒花!
"皇后捏着佛珠的手背爆出青筋,檀木珠子在掌心发出细微碎裂声。
温棠突然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黑血——血珠滴在白玉砖上,竟绽开朵朵墨色莲花。
"温将军这眼睛……"凤九天突然笑出声。
她倚在珠帘后,指甲刮过茶盏沿口,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倒让本宫想起个人。
"温棠浑身僵首。
药汤入喉的灼烧感还在喉间翻涌,她看见侍女端药时翘起的嘴角,那弧度不属于活人,倒像庙里泥胎木偶强行描画的笑靥。
"公主。
"姜不悔突然出现。
他官服下摆沾着太医院药圃的泥,月光下泛着幽蓝,像西戎草原上会吃人的花。
手里拎着的油纸包渗出暗红血迹,太医院院判见了那包东西,首接瘫软在地——正是皇后宫里才有的龙涎香,香料里混着细碎狼毒花瓣。
"微臣查过了。
"姜不悔将香包甩在皇后脚边,香灰簌簌落下,在砖石上拼出半个狼图腾,"西戎使臣进贡的龙涎香,全在您库房里霉了。
"皇后抄起茶盏砸过去。
姜不悔不躲不避,任由茶水淋透前襟。
茶渍在玄色官服上洇开,宛如泼墨山水。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染着唇红:"娘娘火气这么大,可是心虚?
""父皇。
"凤九天忽然开口,血玉簪在指尖转出残影,"儿臣请旨,彻查太医院。
"皇帝还没开口,温棠突然呕出血。
黑血溅在白玉砖上,浮起层诡异的油光,油光中映出张婴儿的脸——正是二十年前被灌下狼毒花的皇嗣。
姜不悔蹲下身,两指蘸血一搓:"狼毒花配孔雀胆,好狠的手笔。
"皇后终于变了脸色,佛珠串应声而断。
檀木珠子滚落满殿,最后一粒停在凤九天绣鞋边,映出她眼底跳动的火光。
乱葬岗的夜风带着腐臭味。
姜不悔踩着半截断臂往前走,软剑拖地划出火星。
青屿抱着剑跟得紧,几次想开口,都被他身上血腥气呛了回去。
这血腥气里混着狼毒花的苦杏仁味,在腐尸堆里愈发浓烈。
"到了。
"姜不悔突然驻足。
他面前是座新坟,墓碑刻着"成措之墓"。
青屿正要笑他找错地方,却见他挥剑斩碑。
石屑纷飞中,露出个血手印,手印纹路里嵌着狼毒花粉。
"督主!
"青屿突然抽剑。
姜不悔却按住她手腕,剑尖挑开手印下方腐土。
土里埋着半截僧袍,布料上绣着宝觉寺的莲花纹,花蕊处渗出暗红血迹。
"挖。
"他甩开剑,任由青屿跳进坟坑。
半炷香后,青屿抱着具骷髅爬出来。
骷髅手里攥着串血玉珠,珠身刻着往生咒,每颗珠子都浸着狼毒花汁。
姜不悔忽然掐住骷髅下巴,用力一拧——"咔嚓。
"骷髅头滚落,露出藏在颈骨里的密函。
羊皮卷上画着西戎狼图腾,旁边标注着"血玉珠现,皇城必破",字迹是用狼毒花汁混着人血写成。
"督主,这……""烧了。
"姜不悔将密函扔进火堆,火苗蹿起时,他看见火光中浮现出母妃临终前的面容,"再给长公主递个信,就说……"他忽然笑出声,眼尾泪痣在火光里猩红如血,"就说皇后要灭口。
"宝觉寺的佛像足有三丈高,金粉下藏着陈年血迹。
姜不悔踩着暗卫尸体往上攀,官靴在金粉上踩出带血的脚印。
佛像底座有道暗门,门缝里渗出股甜腻的香——正是西戎***,香炉里还燃着半截狼毒花。
"督主!
"暗卫突然示警。
姜不悔旋身避开毒箭,软剑绞断刺客喉咙。
他踹开暗门时,正见个黑衣人抱着木匣要逃。
木匣上雕着狼图腾,图腾眼睛处嵌着血玉珠。
"留下吧。
"他甩剑缠住那人脚踝。
黑衣人反手撒出把毒砂,姜不悔闭气侧身,仍被砂砾划破脸颊。
他摸到脸上血痕,忽然笑出声:"西疆毒王蜂的尾针,长公主好大的手笔。
"黑衣人僵住。
姜不悔己经到她跟前,染血的指尖掐住她面巾:"让本官猜猜,面巾下是张美人脸,还是……"他突然撕开面巾,露出张意料之中的脸,"青屿?
"假青屿瞳孔骤缩,嘴角却咧到耳根。
姜不悔挥剑时,她突然炸开成团血雾,血珠落在狼毒花丛中,开出朵朵食人花。
"找到了。
"他打开木匣,里面是叠密信,信封上盖着西戎王印,印泥混着狼毒花粉。
他抽出信纸,忽然脸色大变——不是西戎文。
是母妃的簪花小楷!
身后风声骤响,他旋身要挡,却晚了一步。
黑衣人掌风劈在他后颈,他踉跄着撞上佛龛,怀里的血玉珠滚落满地。
最后一眼,他看见佛龛暗格里有团蜷缩的影子,正抱着个染血的婴孩。
"公主!
"再睁眼时,鼻尖全是血腥气。
姜不悔想动,却发现手脚都被佛链锁着,佛链上刻满往生咒,咒文在火光中扭曲成狼毒花藤。
他抬头正对上凤九天带血的眉眼,她正用匕首挑开他衣襟,刀尖沾着狼毒花粉。
"公主这是……"他哑着嗓子笑,"要微臣侍寝?
""侍你娘的寝!
"凤九天一刀划开他伤口。
黑血涌出时,她忽然低头,唇贴上他心口。
姜不悔浑身绷紧,伤口处传来灼烧感——正是狼毒花发作的征兆。
"公主!
"他挣扎着要推她,却被她反手甩了一巴掌,"别动!
"她抬头时,唇角还沾着血,像吃人的妖精:"姜不悔,你欠本宫的命,又多一条。
"他忽然不挣了。
毒血放尽时,他盯着她发间血玉簪:"密信呢?
""烧了。
"凤九天甩开他,将染血的佛珠套在他腕间。
佛珠沁着狼毒花香,第十九颗珠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发黑的婴孩牙齿。
姜不悔盯着佛珠。
十九颗珠子,颗颗刻着往生咒。
他数到第十三颗时,摸到处凹痕——是西戎文的"弑",笔画里渗着陈年血迹。
"青屿是长公主的人。
"他摩挲着凹痕,"公主早知道了?
"凤九天突然笑出声。
她伸手掐住他脖子,指尖陷进伤口:"本宫还知道,你母妃是西戎圣女。
"姜不悔瞳孔骤缩。
佛龛暗格里的婴孩突然哭出声,那声音像极了二十年前该死在冷宫的自己。
"怕了?
"她猛的松手,将密信残页甩在他脸上。
残页上母妃的字迹映在眼里,写的是"血玉珠现,皇城必破",可他分明记得,母妃咽气前攥着珠子,说的却是"护吾儿"。
"公主想如何?
"他忽然笑出声,扯得锁链叮当响,"杀了微臣灭口?
""杀你?
"凤九天遽然俯身,发间血玉簪抵住他心口,"本宫要你活着,活到看着这皇城……""轰!
"佛像突然炸开。
姜不悔抱着她滚地时,暗道入口在身后敞开。
黑衣人潮水般涌出,为首的举着西戎弯刀,刀尖指着凤九天后心。
刀刃上刻着狼图腾,图腾眼睛处嵌着血玉珠。
"公主!
"姜不悔旋身将她护在身下。
弯刀劈开他后背时,他反手将佛珠塞进她掌心:"此物……可证皇后通敌!
"佛珠触手即化,露出里面裹着的西戎密令,密令上盖着皇后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