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裹挟着槐花香涌进图书馆,在排排书架间荡出层层涟漪。
林夏踮着脚,指尖拂过书架上蒙着薄灰的书脊,薄荷绿的校服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木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当她伸首手臂去够顶层一本泛黄的诗集时,帆布鞋在木梯上打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小心摔着。”
少年的声音裹着笑意从身后传来,林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扶住腰肢。
转身的刹那,她撞进一双盛着星辰的眼睛 —— 沈念安抱着几本厚重的历史典籍,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却衬得眉眼愈发清亮。
他另一只手取下那本《飞鸟集》,封面上烫金的字在阳光下泛着暖光,书脊上粘着的樱花书签边缘己经卷起,像是藏了许久的秘密。
“谢谢……” 林夏的声音比蝉鸣还轻,耳尖烧得通红。
沈念安却只是将书塞进她怀里,转身时衣角掠过她发梢,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味。
从那天起,图书馆西南角靠窗的位置成了两人的专属领地。
每当午休***响起,沈念安总会准时出现,牛皮纸包里的曲奇还带着余温。
“家里烤箱多烤了些。”
他说这话时总盯着窗外的香樟树,可当林夏咬下第一口,黄油香气混着墨香在齿间散开,他耳尖便悄悄爬上薄红,像被晚霞染透的云。
林夏则把心事藏进诗里。
她会在数学课偷偷折起草稿纸,用钢笔写下零散的句子:“你递来的曲奇 / 是夏日里最温柔的质数 / 除了彼此 / 再找不到公约数”。
这些带着少女心事的文字,被她悄悄塞进沈念安书包夹层,藏在《全球通史》与《钢琴谱集》之间,像春日里藏在叶隙间的星子,等待被发现的瞬间。
某个雷阵雨的午后,图书馆的木质窗框被雨水敲得咚咚响。
林夏望着窗外突然变暗的天色,下意识摸向书包外侧口袋 —— 早上出门急,忘记带伞了。
雨滴顺着玻璃蜿蜒成河时,沈念安合上书页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少年将黑色雨伞推过桌面,金属伞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一起走?”
伞下的世界很小,小到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
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林夏闻到沈念安白衬衫上淡淡的皂角香。
路过操场时,一只麻雀突然跌进积水中,扑棱着翅膀怎么也飞不起来。
林夏立刻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手帕裹住湿漉漉的小生灵,沈念安则默默脱下校服外套,搭在她头顶为她挡雨。
少年的外套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混着雨水的清凉,像极了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夏天。
“以后想当诗人吗?”
沈念安的声音仿佛是从雨中飘来一般,轻柔而又突兀地打破了这片静谧。
林夏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与他交汇的瞬间,她注意到他那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几颗晶莹的雨珠,在暮色的映衬下微微发着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林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很轻微,但沈念安却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意。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就像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花,温暖而又迷人。
“那我要做第一个读你诗集的人。”
沈念安的这句话,如同夏日里的一道闪电,划破了林夏心中的那片宁静。
它比雷声更震耳,比雨点更猛烈,首首地击中了林夏的心房。
她不禁攥紧了手中的伞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稳住自己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蝉鸣声渐远时,林夏在书包里发现了一张折成纸船的便签。
沈念安的字迹力透纸背,却在句尾洇开小块墨渍:“图书馆的樱花书签,是我初二那年第一次见你时夹进去的。”
她攥着便签跑向操场,夕阳把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念安转身时,手中的《飞鸟集》正翻开在 “生如夏花之绚烂” 那页,风掠过书页,带起书签上的樱花簌簌颤动,像极了十七岁那年,他们藏在蝉鸣里的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