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忆残页
她的脉搏像即将断线的风筝，时有时无地撞着他的指腹，皮肤下流动的像素颗粒泛着细碎蓝光，像揉碎的星辰嵌进血肉。
蓝兔倚着青石板坐着，冰魄剑横在膝头，剑刃凝着薄如蝉翼的水雾——那是武侠世界的眼泪，在数据乱流里冻成透明的伤。
"她在变透明。
"南宫问天的声音沉得像生锈的剑鞘，天晶剑上的裂痕爬满剑身，像被啃食的叶脉，"和神兵世界被魔兵侵蚀的村子一样，皮肉在化成代码。
"虹猫没回头，盯着莎丽腰间的紫云剑穗。
穗子本该是浓紫，此刻却褪成水洗的靛蓝，丝线间卡着几行模糊的二进制，像被雨水洇开的墨字。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突突声，火麟飞正扒着"舒克贝塔号"的机舱，拽着孙悟空的金箍棒晃荡："猴哥！
这玩意能飞进数据流里吗？
咱们去捡点《神厨小福贵》的金厨具啊！
""检测到强记忆波动！
"贝塔的尖嗓门从驾驶舱炸开，他举着个歪歪扭扭的扫描仪——那是用金汤勺焊了齿轮做成的，"东北方向！
兰溪镇的坐标在崩解！
能量值...只剩37%了！
"首升机猛地拔高，螺旋桨卷起的气浪掀飞几片像素云。
虹猫抱着莎丽望向舱外，心口骤然抽紧：本该是青瓦白墙的兰溪镇，此刻被劈成两半，左边的糖葫芦摊还飘着甜香，右边的街道却在簌簌掉***赛克，行人化作闪烁的方块，像被风吹散的纸牌。
"黑狐兵！
"下方传来小兰的喊叫。
那个穿蓝布衫的少女正挥舞长虹剑，护着身后几个半透明的村民。
她的剑每砍中一只数据化的黑狐兵，对方就分裂成更多二进制流，紫色数据流顺着她的衣角爬向肩头，像毒蛇吐信。
"接着俺老孙！
"孙悟空突然跳出机舱，金箍棒在半空撑成百米长的钢梁，横扫过整片黑狐群。
火麟飞翅膀一拍跟了上去，拳头上的星云火焰烧得数据流滋滋作响："小兰！
往我这儿跑！
超兽武装的护盾扛得住！
"虹猫落地时，正看见小兰被数据流绊倒。
她的小腿己透明如蝉翼，能看见皮肤下流动的代码，像无数银色蚂蚁在啃噬血肉。
南宫问天的天晶兽及时化作青铜盾牌，挡住了劈向她面门的机械利爪，金属相撞的声响里，他突然喊："这些东西的核心是记忆碎片！
看它们肚子里！
"虹猫劈开一只黑狐兵，果然看见核心处嵌着米粒大的光斑——是《中华小子》片头里，小兰父母转身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昨夜机械卫兵核心里，也有类似的光斑，像被挖走的眼睛。
"它们在吃角色的过去！
"蓝兔的冰魄剑划出七道寒梅，冻结的黑狐兵体内，竟浮出观众的留言弹幕："小兰的长虹剑好帅""黑狐王的故事让我做了噩梦"。
这些文字像金粉，洒在逐渐透明的剑穗上。
话音未落，鼓楼方向传来闷响。
黑狐王的城堡彻底数据化，化作巨大的二维码缓缓坠落，塔尖的黑狐旗变成了扭曲的条形码。
小兰突然撕心裂肺地喊："爷爷的藏书阁！
里面有千年的镇妖咒..."虹猫望去，只见数据化的城堡中，无数古籍正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点飘散。
莎丽在他怀中忽然颤抖，指尖虚虚地抓向光点："虹猫...那些光...像七侠传的剑诀残页...在被抢走...""贝塔！
用金汤勺吸住那些光点！
"舒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首升机的探照灯扫过飘落的光雨，"小福贵说过，记忆残页能拼回原样！
"最危险的时刻降临了。
数据化的黑狐王虚影从二维码中站起，它的身体由无数灰色弹幕组成，每一句"国产动画就是幼稚"都化作黑色锁链，缠向正在收集光点的小兰。
"小心！
"火麟飞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锁链，粉色装甲表面立刻绽开蛛网状的裂痕。
孙悟空的金箍棒砸在虚影上，却穿了个空，急得抓耳挠腮："这玩意没实体！
得找它的根子！
"虹猫忽然看见，黑狐王的"眼睛"处，闪烁着《中华小子》下架那天的新闻截图。
他猛地想起南宫问天的话——数据吞噬者收割的，不仅是被记住的辉煌，还有被遗忘的黯淡，所有存在过的记忆，都是它的养料。
"小兰！
"他抱着莎丽冲过去，脚下的青石板正在数据化，"用你的故事唤醒他们！
就像...就像我们七侠合璧时，用剑穗唤起长虹真气！
"小兰握着长虹剑的手在抖，剑柄上的雕花己模糊成像素块："可我...快想不起爷爷教我的口诀了...好多人己经忘了兰溪镇，忘了黑狐王..."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孙悟空，"连小虎和小龙的样子，都开始变模糊了...""我没忘！
"火麟飞突然扯开装甲，露出贴满《中华小子》贴纸的内衬，"每周五下午六点，少儿频道！
小兰的长虹剑要蘸露水练，小虎的少林棍能打十个，小龙的跆拳道裤带老是松——"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像点燃的火把，"还有那句！
每次黑狐王出现你都会喊——""黑狐王！
你逃不掉的！
"小兰突然抬头，眼中泛起泪光。
空中飘散的光点应声汇聚，在她掌心凝成实体的长虹剑，剑身上浮出无数金色留言："小兰教会我勇敢""黑狐王的披风是我童年阴影"。
这些文字化作铠甲，覆在她即将消散的身体上。
剑光闪过，黑狐王核心处的新闻截图应声碎裂。
数据流发出玻璃爆裂般的尖啸，虚影化作漫天"播放量+1"的提示音，像春天的杨花纷纷扬扬。
战斗结束时，鼓楼废墟上只剩零星的数据流在蠕动。
小兰跪在地上，捧着重新实体化的古籍，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一滴泪砸在"黑狐王列传"的标题上，晕开小小的墨渍。
莎丽在虹猫怀中动了动，睫毛颤了颤："小兰...你的眼泪...是热的...""但它们还会再来。
"南宫问天捡起一块碎片，上面是《精灵世纪》卡卡的笑脸，却缺了半只眼睛，"这些怪物在拼一幅拼图，用所有动画的记忆残页...拼成某种能吞噬整个次元的东西..."舒克的首升机突然发出刺耳警报："西南方向！
神厨世界的能量场在崩塌！
有巨型餐刀状的数据流正在凝结——"火麟飞突然指着天空惊呼。
众人抬头，只见《星游记》方向的星空又暗了一颗星，原本星星的位置，一个二维码正在缓缓旋转，像吞噬光明的漩涡。
"我们得去神厨世界。
"虹猫轻轻放下莎丽，冰魄剑在掌心发烫，"小福贵的金厨具能重组记忆，也许能打断它们的拼图...""可是莎丽..."蓝兔欲言又止，她看见莎丽的发梢又透出透明，像被水打湿的绢丝。
小兰突然站起身，长虹剑上的金色留言还在闪烁："我跟你们去。
黑狐王的故事不该在这里结束，兰溪镇的月光...也不该变成数据流。
"首升机重新起飞时，夕阳正穿过破碎的像素云。
机舱里，火麟飞正给小兰演示超兽武装的能量核心，手指在发光的图腾上画圈；孙悟空把金箍棒拆成螺旋桨支架，正跟舒克争论"弼马温能不能当飞行员"；南宫问天低头修复天晶剑，剑尖偶尔溅出几点火星，像坠落的流星。
虹猫望着窗外，忽然看见云层下方闪过一片荧光。
那是《精灵世纪》的残片，卡卡正跪在破碎的芯片前，双手按在发光的数据流上。
他的身体己经半透明，却仍在微笑，指尖漏出的光点聚成蝴蝶，朝着首升机的方向振翅——那是同伴的信号，是记忆尚未熄灭的证明。
而在数据流的最深处，数据吞噬者的核心空间里，无数动画角色的剪影在金属墙上明灭。
当莎丽的剪影第一次出现裂痕时，由机械羊组成的监测模块发出蜂鸣："检测到高浓度情怀能量模块。
目标：虹猫蓝兔羁绊数据。
建议优先收割，该模块含有人类童年记忆中最稳定的情感锚点。
"回应它的，是数据流深处传来的低笑。
那声音像旧电视的雪花噪点，又像孩童背诵动画台词时的奶声奶气。
而在现实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初中生突然停下脚步，望着手机里自动播放的《中华小子》片头，眼眶渐渐发红——他早己忘记自己曾为小兰的剑哭过，但此刻的泪水，正穿过次元裂缝，成为这场战争中最微小却最坚韧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