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仇前世,重生归来
苏婉棠蜷缩在冰冷的柴房角落,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墙角漏风,木门吱呀作响,寒意像毒蛇般一寸寸缠上她瘦弱的身躯。
她的脸颊深深凹陷,眼窝发青,整个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地面上,斑斑点点,殷红刺目。
苏婉棠抬手抹去血迹,她靠着冰冷的墙根,目光涣散。
三年的慢性毒药,终于把她从一个活泼聪慧的官家小姐,熬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被他们精心算计着。
那“补药”是刘氏亲手熬的,那“点心”是苏若柔送来的——她曾感谢她们的“关心”,可笑的是,原来一切都在慢慢蚕食她的命。
可比毒药更寒的,是她最信任的夫君——周明远。
那个曾在新婚夜牵着她的手,低声许诺“此生只你一人”的男人,却亲手写下休书。
冷冰冰的字句中,满是对她的指责:“善妒无德,不能生育,有辱门楣。”
原来,那些情深意重,不过是谎言而己。
她咬着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可那比不上心里的痛。
突然,柴门吱呀一响,冷风夹着雪沫灌入。
“苏婉棠,你也有今日。”
一声刺耳的女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得意与怨毒。
苏婉棠费力地抬起头,只见刘氏站在门槛外,一身厚裘,满眼恨意,嘴角扯出冷笑。
“当初我儿子死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和你母亲都遭报应!”
刘氏咬牙切齿,“你娘倒是早死,省了不少苦头。
你,就替她慢慢赎罪吧!”
苏婉棠望着她,眸中不再有愤怒,只剩死寂。
这个女人……她曾真心喊过她一声“娘”。
那时候刘氏还会笑着为她煎药、为她缝衣,在她年幼哭泣时轻声安慰。
那时她误以为那是真心,可原来,那些慈爱都是伪装。
“我……我曾把你当作亲娘看待……”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游丝,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亲娘?
哈哈哈……”刘氏仰头大笑,声音尖利刺耳,“苏婉棠,你真是天真得可怜!
你以为我会真心对待害死我儿子的仇人之女?”
她一步步踏入柴房,眼中恨意滔天:“若不是你母亲,我的儿子怎会死?
如今你成这副模样,正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苏婉棠无力的看着她,当年刘氏的儿子偷吃母亲用来调理身体的蜂蜜,结果食物过敏而死。
没想到刘氏始终认为是母亲蓄意谋害他儿子。
原来这么多年来刘氏对她的好都只是为了报复。
“还有你那个好夫婿周明远。”
刘氏冷笑着靠近,“你以为他休你,是因为你不能生育?”
她语气愈发刻薄,“错了。
是他早就和若柔一往情深了,若柔整日与他耳鬓厮磨,可你却丝毫不知。
你那所谓的夫妻情分,在他们眼中,连笑话都算不上。”
仿佛要印证她所言,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苏若亲昵地挽着周明远的手臂,袅袅婷婷地走进柴房,身着轻裘,脸上是与寒风格格不入的春意。
“姐姐,你千万不要怪若柔呀……”她眉眼含情,声音软糯:“是明远哥哥先对我一见钟情的,若柔也……也实在难以抗拒情意绵绵。”
她轻轻靠在周明远怀里,唇边泛起得意的笑,“毕竟姐姐你身子骨弱,无法为周家传宗接代,明远哥哥选择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柔儿,走吧。”
周明远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过几日就是我们大婚的好日子,别让这种晦气事坏了心情。”
苏婉棠感到一阵阵眩晕,不知道是因为毒发还是因为绝望。
她曾经那么深爱着面前这个男人,她曾为他绣过腰带、煎过药、写过书信,夜夜等他归家,为了他在无法生育的绝望中苦苦挣扎……如今,他却牵着别人的手说她“晦气”。
“弟弟……慎言……他在哪里……”苏婉棠声音低微,几乎听不清。
她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中却还燃着焦急的光。
刘氏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是狰狞。
“那个狗崽子?
你以为我会留下他,好让他哪天回来给你报仇?”
她冷笑着靠近,一字一句道:“他早就被我送去了青州的庄子。
从今往后,就做个给人耕田种地的农奴吧。
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苏家一步。”
“不……不要……”苏婉棠嘴唇颤抖,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
她想挣扎,想起身,可西肢仿佛灌了铅,连指尖都难以动弹。
她的慎言啊……那个总爱黏着她,笑嘻嘻地喊“阿姐”的小男孩;那个天真烂漫、眼里只有她的弟弟;他才多大?
竟要因为她的愚蠢而背负一生的苦难……她的眼前一点点暗了下去,寒意从骨缝里漫上来,意识逐渐消散。
不!
不能就这样死去。
她的眼皮沉重,渐渐合上,却强迫自己再睁开一丝,想要记住这些人的每一张脸,记住这段恨意的每一丝细节。
如果有来生……如果苍天还愿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忽然,耳畔似有马蹄声由远而近,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那声音带着焦急与悲怆,像是穿透了漫天风雪,撕破了死寂的夜。
是……萧承逸?
可一切……都己经太迟了……——“小姐!
小姐您醒醒!”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唤,苏婉棠猛然睁开眼,浑身冷汗涔涔。
她惊魂未定地坐起,环顾西周。
床榻前,一张焦急而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是芸芸,她的贴身婢女。
“芸芸?”
苏婉棠声音嘶哑,喉咙干涩得仿佛火烧。
她下意识地低头望向自己的手——白皙、细嫩,没有半分枯槁与瘦骨嶙峋。
她又抬手摸了摸脸,光滑温润。
再不见曾经那副被毒折磨得干瘪憔悴的模样。
“小姐,您做噩梦了吗?
一身冷汗。”
芸芸连忙递来丝帕,语气充满担忧,“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苏婉棠缓缓接过丝帕,指尖轻颤,心跳如擂。
眼前的景象与梦境中的寒柴房判若两界。
这是她熟悉的闺房,窗外梅枝含苞,夜风清冽,正是冬末春初。
她的目光落在铜镜上,那张十六岁的面容——青春、饱满,正透着未染风霜的光泽。
她怔了片刻,脑中轰然一声:她重生了!
“今日……今日是什么日子?”
苏婉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芸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小姐,今天是三月十三,明日就是您的及笄礼了。
您怎么这都不记得了?
莫不是被噩梦吓到了?”
及笄礼!
苏婉棠心中一震。
原来她重生回到了十六岁,回到了她尚未被毒害、尚未被背叛、尚未坠入深渊的那一年。
前世的噩梦,如走马灯般涌来。
刘氏温柔和蔼的伪装,苏若柔那滴水不漏的“乖巧”,周明远的甜言蜜语,还有那场雪夜里的绝望、屈辱与鲜血……苏婉棠闭了闭眼,缓缓吸气,胸膛剧烈起伏。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双眼,目光清明如刃,浸着不容动摇的冷意。
她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信任何人的假意甜言,也绝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欠她的——她要亲手,一点一点,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