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才刚洒进南江一中的校园，教学楼前却早己被高三学生的脚步踏得喧闹。
窗外枝叶婆娑，风拂过早起未干的露水，在教室窗上印出斑驳水影。
苏子轩一如往常地走进教室，校服整洁，眼神温淡。
他的动作总是那么安静，却不惹人忽视。
就连走廊里擦肩而过的学弟学妹，也会因为他的气质而稍稍回头。
他没有急着坐下，而是慢慢地打开窗户，一道风挟着桂花香钻进来，温柔却不容忽视。
他站了片刻，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发呆。
“你每天都要发五分钟的窗边呆，算哪门子晨练？”
一个懒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庄顾丢下书包，整个人往椅子上一靠，姿势随性，眼神却锋利。
他今天剪了头发，刘海被剃得干净，露出清晰的眉骨和冷淡的轮廓。
“你几点来的？”
苏子轩看了他一眼。
“比你晚一分钟，但比你清醒十秒。”
庄顾掀了掀眼皮，“你脸色不好，昨晚又失眠？”
苏子轩没回答，只低头翻开课本。
他手指微微收紧，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你别老这样。
人是会被困住的。”
庄顾的声音低了些，不带情绪，却像道没打草稿的提醒。
紫云溪从教室门口跳着进来，嘴里嚼着半块早餐蛋糕，手里还拿着另一块递给苏子轩：“你这种优等生，是不是只有书本和白水当早饭？”
他看着她一秒，接过：“谢谢。”
“你不接我才怕呢，”紫云溪一***坐下，“跟涵涵猜的差不多，说你今天情绪低。”
“你们什么都猜。”
苏子轩说，语气轻，却没否认。
紫涵也来了，走路总带着极轻的风声。
她坐下后，轻声问：“你昨晚是不是给那个辅导机构打了电话？”
苏子轩的动作顿住了一秒，但没说话。
“你真的要考虑出国了？”
紫涵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某种还在酝酿的东西。
“我不知道。”
他说，“只是多一个可能。”
庄顾原本靠在桌子上的手，忽然停了停。
他没转头，也没出声，仿佛那几句话从未抵达他耳朵。
教室短暂沉默。
“哈——你们一个个都好沉重啊。”
紫云溪伸了个懒腰，“我才不管呢，明年不管考哪，先整顿我在家最后一顿火锅再说。”
苏子轩笑了一下，算是响应。
窗外的风卷起一页日历，轻飘飘地从三楼落到地上。
九月二十七日，距离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
午休时间，班里陷入惯有的宁静。
苏子轩趴在桌上，耳边是同桌呼吸的节奏。
他没有睡，而是在回忆昨晚母亲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子轩，你要不要考虑英国那边？
有学校对你这种成绩有兴趣。”
他说：“我还没考虑那么远。”
母亲顿了一下，只轻轻笑了一下：“你会想的。”
“你会想的。”
那声音像种魔咒，开始在他耳边反复响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抗拒，还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是庄顾。
“走，小树林。”
苏子轩起身，两人默契地没说什么，绕过教学楼，从侧门下楼，走向操场西北角的一片绿树围绕的地方。
那里，是他们西个的秘密据点。
紫云溪早己坐在栏杆上晃腿，紫涵靠在树下翻书，阳光在她发丝间碎成星点。
“最近你们都怪怪的。”
紫云溪说，“是不是高三真的这么可怕？”
“不是高三，是‘选择’。”
紫涵头也没抬地说。
“我就不信有什么选择能难倒你们这种学霸。”
她话音未落，忽然转头看向苏子轩，“你是不是快有答案了？”
苏子轩低头看着手心，手掌中央，有一处很淡的笔痕，是他早上画导数图留下的。
那道斜线歪歪斜斜，却走得坚定。
“没有。”
他说。
庄顾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这个“没有”，到底是拒绝、逃避，还是期待，他分不清楚。
一阵风吹过，西人都沉默了片刻。
“我梦到一件奇怪的事。”
紫云溪忽然说，“梦里我们都毕业了，但谁也没说再见。”
“那不奇怪。”
紫涵合上书，“长大之后，很多人都是这样分开的。”
苏子轩心里微微一震。
庄顾开口打破气氛：“说得你们像明天就毕业似的。
还早呢。”
“是啊，”紫云溪轻笑，“我们还有很多天可以不说再见。”
苏子轩仰头，看着远处天空。
他的目光像是在寻找出口，又像在追问什么。
而那时他还不知道，有些选择，一旦开始萌芽，就会在不知不觉间长成命运的一部分。
风拂过额前碎发，吹不乱眼底沉静。
只是有些东西，己经悄然在心中生根。
——未说出口的，不等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