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重温他的童年趣事和大学恋爱。
渐渐地,他的记忆开始覆盖我的日常。
我发现自己回不自觉的选择他的喜好吃、喝。
我发现自己会在半夜用他的笔迹写实验记录。
直到他的记忆完全占据主导的那天,镜中的“我”笑了:“亲爱的,我的死亡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我们意识转移实验的最后一步。”
“现在,该把你的身体还给我了。”
————冰冷的触感紧贴在我的太阳穴上,像两条盘踞的金属毒蛇。
金属探头被固定在那里,细微的嗡鸣声钻进颅骨,贴着骨头缝隙游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频率。
我躺在“忆境复现”服务中心这张昂贵的诊疗椅上,皮革光滑得没有一丝褶皱,却冷硬得像块铁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电子元件烧糊的焦糊气。
我攥紧的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子,细小的疼痛感像锚点,勉强拽着我漂浮的意识,不让我沉入那片由林哲的记忆构成的、未知的深海里。
“苏女士,请尽量放松。”
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技术员的声音经过扩音器传来,嗡嗡的,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
“芯片植入过程非常安全,初期融合可能会有轻微不适,这属于正常现象。”
他操作着复杂的控制台,指示灯闪烁不定,映照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
安全?
我心底无声地嗤笑一声。
他们把一个人的灵魂——或者说,一个人存在过的所有印记——压缩进一块小小的硅晶片里,再强行塞进另一个活人的大脑,然后告诉我这很“安全”?
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漫过我的脚踝,向上蔓延。
可这荒谬,是我如今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林哲走了。
那个会笨拙地给我煎糊鸡蛋、会在深夜抱着我低声讲冷笑话、会在实验室里专注得忘记时间的人,被一场冰冷彻骨、毫无道理可言的交通意外碾碎了。
警察公式化的通知,医院太平间里那张被白布覆盖的、毫无生气的脸……世界在我眼前骤然失重、崩裂,碎成一片片尖锐的玻璃渣。
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下刀片。
“忆境复现”的广告铺天盖地,像秃鹫嗅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