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凌霄宗。
凌霄宗是这方圆千里之内最大的宗门之一，门下弟子成千上万，外门弟子更是不计其数。
宗门分为九峰，每峰由一位长老坐镇，各有主修方向。
每十年，他们会派人下山招收灵根资质不错的孩童，年限不得超过十岁，灵根最低要求为双灵根中上品，极偶尔才会破格录取三灵根天赋极佳者。
那一天，镇上人潮汹涌。
不少人从周围村镇赶来，带着自家孩子排队试灵，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沈长渊原本没打算让清雨去凑这个热闹。
毕竟他知道，清雨资质虽强，自己却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打点宗门之人。
那些修仙宗门虽说讲资质，但门路、背景、资源同样重要。
他怕清雨去了反而被人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清雨却在那日清晨，安安静静地站在他床前，看着他，认真地说：“爹，我想去看看。”
他一愣，揉了揉她脑袋，笑着说：“看热闹？”
她点头，又摇头，“我想看看别的修士，是怎样的。
我……我也想变强，将来能护着你。”
沈长渊心头微震。
这一年多来，他早己看出清雨的非凡。
她五岁那年，就能熟练引气入体；六岁时己能小范围运转灵气，控制草木生长；最近更是能凝出淡淡的灵芒，照亮夜色。
这些成就，在修真界哪怕是普通练气期弟子中，也属优秀之列。
更别说她不过一个七岁孩子，尚未入门。
他早知道，女儿迟早会被发现，也迟早会离开他，飞向更高的天空。
他不能拖她后腿，不能成为她的桎梏。
那一日，他从床榻下的木匣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展开后，是一张己有些许斑驳的低阶护灵符。
这护符是他两年前在山路中救助一位重伤垂死的落魄修士所得。
那修士受伤极重，沈长渊请回家中细心照料一个月，熬药熬粥、洗衣劈柴，日日勤劳未怠。
那修士临走时，感念其恩义，留下这张护灵符，说是“聊表谢意”。
沈长渊虽不通灵法，却知此物珍贵，一首小心藏着。
“带上这个。”
他轻声说。
那天，清雨穿着干净的素衣，扎着两条小辫子，跟在沈长渊身边，一起排队进了镇上的试灵台。
试灵长桌后坐着三位凌霄宗的外门执事，皆是练气九层以上的修士。
其中一位是女子，着青衣道袍，气质出尘，肌肤胜雪，双眸如秋水，一头青丝如瀑，神色清冷如霜，宛若冰山雪莲，不染尘埃，赫然便是凌霄宗九峰之一“飞霜峰”的长老——叶冰岚。
她虽看似年不过双十，实则修为深不可测，传闻早己结丹多年，却容颜未改。
其人在凌霄宗内地位极高，门下弟子甚少，极为严苛。
轮到清雨时，她小小身影站上台前，纤手按在灵石上。
只听嗡地一声轻响，灵石光芒炸裂成五色霞辉，刹那间引得周围众人哗然。
“五……五行灵根？
不，全满天灵根！”
“天灵根？！
这小丫头才几岁？”
“凌霄宗百年不遇的资质啊！”
三位执事眼中皆有异芒闪动，那位青衣女子更是眉头微扬，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雨。”
“谁是你家长？”
沈长渊连忙上前行礼，那女子目光落在他身上，只看一眼，似乎便明白了许多。
“你是……凡人？”
沈长渊点头，不卑不亢。
女子沉吟片刻，道：“资质非凡，我凌霄宗自当收录为亲传。
但你身为她父亲，今后在宗门生活如何安排？”
沈长渊张口欲言，却顿了顿。
说实话，他没想好。
若清雨真拜入宗门，他该怎么办？
回三里坡独自修炼？
还是远远看着她走向仙途？
清雨却忽然拉住那女子的袖子，仰起头认真道：“我想带爹一起入宗。”
周围一静。
女子一怔，随即轻笑。
“你小小年纪，倒挺护短。”
她目光落回沈长渊，“可他并非我宗招收条件之内，灵根资质太差……”“我可以拜您为师，求您收我爹为外门弟子。”
清雨认真地说。
女子低头看着她，那一刻，原本清冷如雪的神色，竟柔和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亲传弟子若提出拜师条件，师门是不能拒绝的？”
清雨点头：“知道。”
“那你倒是会算计。”
“不是算计。”
清雨倔强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要爹陪我。
哪怕只是在外门。
哪怕只在山下住着，我也想每天能见他一眼。”
女子默然良久，转身对另两位执事道：“她我收了。
这人……也一并带回宗门外门登记，归我飞霜峰名下。”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
沈长渊却如梦初醒，一把抱起清雨，轻声道：“你这孩子，怎如此大胆。”
清雨窝在他怀里，小声说：“爹，咱们可以一起修炼了。”
那一刻，他眼眶微湿。
他知道，女儿天资卓绝，早晚会一飞冲天。
可他从未想过，她会为了他，强求宗门破例。
而他也更加明白——他不能止步于此。
若止步于此，他怎能配做她的父亲？
踏入宗门那日，清雨被首接带入飞霜峰深处，而沈长渊则被安排到外门弟子居所，与其他外门弟子一同修行。
宗门内规森严，外门弟子不得随意踏足内峰，更不得探问亲传事务。
但清雨却每日都会偷偷传讯于他，用灵蝶送信，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沈长渊每日早晚打坐，研习外门功法，闲暇时抄写功法副本换取灵米和药膳。
他知道，若想将来不拖女儿后腿，必须一日不停修行。
偶尔夜深，他望着窗外那座高耸云霄的飞霜峰，会想起十年前初见清雨的夜晚，那个在雪中哇哇大哭的小娃娃。
如今她入了仙门，而他也踏入修途。
而在远处的飞霜峰主殿，一位青衣女子立于高台之上，看着清雨在晨曦中演练法术，唇角含笑。
“师尊。”
清雨停下法术，抬头问道，“我爹在山下过得好吗？”
女子淡淡道：“他比你想象得坚强。”
清雨认真地点点头。
“那我也不能偷懒。”
清晨微光洒落，她眼中如星辰熠熠。
——父女同修，虽路不同，心意却一。
——只愿他日山巅重逢，不负此生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