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葱郁之山林,己毁于一旦,唯余焦黑残木及断壁颓垣,仿若为世所遗之末路废丘。
星瑶与幽姬方自忖命绝于此,于绝望之中待亡之际,忽闻静幽之中一声突兀之语:“那个…… 恁俩死了没?”
此刻,二女满心皆为惊喜盈溢,哪有闲情去理会此言之纰缪。
值此几无人迹之绝境,纵仅一丝微芒之望,亦足令其求生之欲重燃。
若尚有余力,必亟探声源,然今唯凭听觉臆测,来者似为一年少之人。
“未闻吾等犹言语乎?
怎言死矣。”
幽姬气若游丝,然声中犹带往昔倔强冷傲之意。
“哦,没死啊,那恁俩接着躺着吧,俺回家喽。”
少年声传,俄而步声渐远。
“……”星瑶心急如焚,急呼:“且慢,吾等未亡,然濒死矣,助吾等,必厚酬。”
“俺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俺该救恁俩。”
少年步声复近,乃至星瑶身畔。
星瑶乃得睹其貌,乃负药篓之少年,篓中药草塞填,似收获颇丰。
此少年质朴憨实之气西溢,观之至多十五六载,然身躯健硕高大,不逊寻常成人,想是常于险峰采药所致。
其肤微黝,然有康健活力之光。
五官端整,颇具英气,若肤白些,必为俊逸少年郎。
因黝色,少书生气,多阳刚坚毅之感,仿若沉稳山岳。
自然,此俊朗貌尚难令星瑶心动,其追求者中,超之者众,且少年年于彼,实过小矣。
“恁俩伤老重了。”
少年凝视二人,面有忧色,于其目中,此伤极危殆。
“勿忧,小兄弟,你但给俺点内气,就中。”
星瑶强作笑颜,心自忖,天下之人多习武,内气寻常,即初涉武道、一脉未通者,亦有内气少许,于己己足。
岂料少年摇首曰:“内气?
俺不会。”
星瑶讶然惊呼:“啥?
你不会?
你没习武吗?”
彼实难料,于此遇不习武之人,此巧若星间觅特定星辰,渺茫之极,似今日之意外。
“练过,可俺太笨,没学会。”
少年实答,此语若冷水,浇灭二女方燃之望,令其心复沉渊底。
“哎,许是天意……” 星瑶幽叹,眸盈无奈绝望。
“恁俩甭恁悲观,虽俺未习得内气,然俺会止血,止住血后,再帮恁俩寻个大夫瞅瞅。”
少年言复燃希望,只要血止,凭其健躯厚基,于此调养数日,可自痊,无需医诊。
“那请小兄弟助吾等止血。”
星瑶急道。
“中嘞,俺这就帮恁俩…… 且慢……” 少年先点头,旋即摇首否决,“这好像不中啊。”
“你又咋了?”
二女齐声问。
少年面有难色,目于伤口游移,呐呐曰:“恁俩受伤的地儿…… 俺娘说,男女授受不亲。”
此时,二人方觉伤处极棘,皆近胸臆,一稍上,一略下,皆为不便。
虽少年年幼,然此境亦令其赧然。
星瑶颊微泛红,轻声曰:“今为救人,你是医者,勿拘小节。”
言虽如此,心亦涌起羞涩难抑,此等私处,从无男子得见。
“没事儿,俺不介意。”
幽姬甚为爽利,于彼,性命攸关,小节何足论,况眼前仅一 “小崽子” 耳。
“这个不中啊,俺娘说过,不能吃亏,也不能占人家便宜,俺这般作为会坏了恁俩名节,还是莫要如此。”
少年坚摇其首,转身欲去。
“难道名节比俺们的性命更要紧吗?”
幽姬凝视着少年,目含质问。
“恁俩女子不是都讲名节比命重吗?”
少年一脸迷茫,“俺娘便是这般说的。”
“呃……” 星瑶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此等情形,于江湖儿女而言,无需太过拘礼。”
幽姬曰,本欲补言 “你这小子,毛未必长齐,何必计较”,终未出口。
“明白!”
少年少思,点头应道,令二女稍宽,然其下一言,又令二女哑然。
“可俺不是江湖儿女。”
“……”“俺们不在意就成,你咋恁啰嗦。”
星瑶终是忍不住嗔怒道,幽姬则奇目瞥之,似言此语于己更宜,非君平日态。
“恁俩不在意,俺却不能坏了规矩,要不,俺把药给恁俩,恁俩自个儿处置。”
少年依旧固执地摇着头。
二人无奈,只觉此少年难缠之极。
“俺们若能动弹,岂会需你帮忙。”
星瑶没好气地说道。
“如此…… 那俺来吧!!”
少年仿若下了极大决心。
“早该如此,你咋才想通。”
星瑶说道。
“俺是这么寻思,俺若占了恁俩便宜,就得负责,所以,干脆俺娶了恁俩,这样就没啥事儿了,巧了,俺娘正愁俺找不着媳妇。”
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 二女登时呆若木鸡,石化于地。
“俺们不用你负责,你这小浑蛋,毛都没长齐,竟敢打俺们主意。”
星瑶微怒叱责,心忖此子年少,心思不少,竟欲娶二人。
“这不是打恁们主意,这是负责,俺娘讲过,做人得有担当。”
少年神色凝重,言辞恳挚。
“你娘可有教你,得懂得变通。”
“俺娘说,以不变应万变。”
“……”“小弟弟,你现今几岁了?”
幽姬忽问。
“俺再过一月便满十五岁了。”
少年如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