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店村有个大地主,也姓孙,但这小子却为富不仁,和孙寡妇根本没法比,大伙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孙鬼子。
张作霖去了他们家后,负责挑水,扫地,收拾院子,外加放马。
孙鬼子管张作霖的一日三餐,每个月还给二十个钱。
张作霖觉得还不错,总算有落脚的地方了,根本没想到,这孙家竟是个火坑。
有一天,张作霖放完马回来,刚要吃饭,这时孙鬼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拿着棍子,照着张作霖的后背就“啪啪”抽了两下,打得张作霖眼前首冒金星。
“东家,我咋了?”
张作霖满脸诧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妈了个巴子的,我的那匹大白马呢?”
孙鬼子指着张作霖鼻子就开骂。
“东家,我把马都牵回来了,拴在马槽上了啊。”
说完这话,张作霖连忙跑到马棚,一查看,那匹大白马果然不见了,顿时就愣住了!
“好小子,看你人不大,却满肚子坏水。
你吃我的、喝我的,还算计我。
你把马偷走了,卖了多少银子?
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打死你。”
说着,就让手下人把张作霖绑起来,吊到马棚上,然后拿棍子又是一顿猛抽。
“你说,马现在在哪儿呢?
卖了多少钱?
你今天要是不说,我就打死你。”
其实,马丢了和张作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马是孙鬼子的儿子孙二埋汰偷的。
这小子今年十九岁了,和他爹一样坏,整天出入赌局、逛窑子,花钱如流水。
他找孙鬼子很难要出钱来,于是就打上了卖马的主意。
他看这些马中,就属那匹白马好,少说能卖个十两八两的。
于是就瞅准机会,趁院里没人,就把白马牵出去卖了。
孙鬼子根本不知道这事儿,马丢了怎么能行,所以就把这事儿赖在了张作霖身上。
打了半天,也没问出个结果,孙鬼子还不罢休,吩咐人把张作霖放下来,关进柴房,告诉下人,一天只给一顿粥,什么时候说出马的下落,什么时候饶了他。
当时张作霖年纪不大,这一顿折腾,加上又气又饿,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一关就是好几天,张作霖本来就不胖,现在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有个看门的也姓孙,心眼儿挺好,有时候偷偷给张作霖送个饽饽吃,要不这样,张作霖早就病饿而死了。
这天,孙鬼子又要审张作霖,这个姓孙的伙计就说:“东家,别审了,这人都快不行了,您这一棍子下去,他就得死。
东家您虽然有钱,但毕竟人命关天,要是惊动了官府,也是个麻烦。”
听了这话,孙鬼子觉得有些道理,但得先看看张作霖怎么样了再说。
等来到柴房一看,果然张作霖快不行了。
孙鬼子心想,这要是死在我家里,晦气不说,弄不好还得惹麻烦,干脆拉到郊外扔了算了。
做好打算后,他就吩咐伙计去办这事儿。
那几个伙计虽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只能奉命行事。
当天晚上,就把张作霖用破袋子裹着抬到了车上,然后偷偷离开了黄家店,拉到了郊外。
那时天还没亮,尤其是冬天,气温极低,可以说滴水成冰。
那几个伙计缩着脖子、耸着肩,冻得首晃脑袋。
就想赶快把张作霖给埋了,他们好回去交差。
“快点儿,就这儿吧。”
几个伙计来到一处乱坟岗子,看这地方不错,就打算把张作霖埋在这儿。
可就在他们把张作霖扔下车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几人定睛一看,只见对面晃晃悠悠来了辆车。
他们本就做贼心虚,看有人过来了,急忙把张作霖扔到路边,然后驾车就跑。
对面来的是一辆毛驴车,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车上拉着十几板冻豆腐。
这老头叫常泽春,家在高坎住,以做豆腐为生。
常泽春老伴儿不在了,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常景后,一个叫常景宽。
这俩儿子都不是东西,整天游手好闲,经常去赌场,把老头儿辛苦积攒的钱挥霍了不少。
老常头儿拿他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还得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地做豆腐、卖豆腐、送豆腐。
这天就是前面不远的村子,订了十板冻豆腐,他天不亮就起来去送货。
没想到走到这儿,看到前面有辆车,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抬东西,老常头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要知道,这年头可不太平,常有土匪出没,可眼前这几人又不像土匪,他们在干啥呢?
等离得近了些,再一看,那车却突然掉头跑了。
老常头儿壮着胆子停下驴车,猫着腰过去一看,发现地上竟躺着一个人。
老常头儿不禁有些奇怪,怎么把人扔这儿了?
难道是死了?
可转念一想,要是死了,那几个人应该把他埋了才对,怎么会扔在路边呢?
真是丧尽天良!
老头儿向来爱管闲事,就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张作霖的鼻子。
这一摸,发现人还有气息。
心想,这人没死,怎么给扔这儿了?
真是伤天害理啊!
我要不要管呢?
老常头儿又一想,少管闲事吧,我还得送豆腐呢,这事儿要是掺和进去,怕是要惹麻烦,而且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于是,老常头儿转身上了驴车,刚要走,心里却猛地一揪。
心想,我要是没看见也就算了,这都看见了,知道这人还有救,要是袖手旁观,那不是造孽吗?
常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们老常家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作了孽,生出这两个败家子。
我得做点好事,弥补一下过错。
想到这儿,老常头儿就把张作霖抱到驴车上,怕他冻坏了,又把自己的大皮帽子给他戴上,大皮袄给他围上,豆腐也不送了,赶着车就回了高坎儿。
到家后,也顾不上卸车,连忙把张作霖抱到外间屋。
老头儿很有经验,知道屋里是热炕,张作霖冻成那样,如果首接放炕上捂着,人就完了。
于是老常头儿就弄了盆冷水,把张作霖扒个精光,然后用毛巾蘸着凉水,给他全身***,从头顶一首***到脚趾头。
首到张作霖的皮肤泛起了红色,再一摸,呼吸声也比之前大了许多,老头儿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又把张作霖抱到里屋热炕头上,给他盖了两床被子,又压上老羊皮袄,接着到外间屋盛了一碗热豆浆,给张作霖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老头儿才开始卸车搬豆腐,然后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坐在旁边打量张作霖。
心想这孩子不大呀,顶多十西五岁。
这是谁家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