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者的苏醒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证据法学》第237页关于血迹形态分析的段落，此刻掌心却紧攥着泛黄的墙纸，霉斑在鼻尖前放大成诡异的星图。
"方小姐可是吓着了？
"带着吴侬口音的男声惊得她踉跄后退，后腰撞上黄铜包边的木质柜台。
墨绿色大理石台面上，***旗徽章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方蓉低头看见自己月白色旗袍下摆沾着泥渍，袖口玉兰刺绣的丝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我是鹭海警察署探长周立仁。
"灰布长衫的男人掏出证件，左眉骨处的旧疤随着说话微微抽动，"姑娘怎么会在案发现场？
"方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目光扫过对方胸前露出的怀表链——银质表链第三个链节有细微的焊接痕迹，这分明是她在现代刑侦博物馆见过的1934年证物编号0037。
当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中华民国刑法》时，扉页钢笔洇开的"国立鹭海大学法学院"字样竟渗出铁锈味的猩红。
楼下的骚动适时打破了诡异气氛。
方蓉扑到雕花木窗边，正看见两个警察押着个穿绛紫色旗袍的姑娘往囚车里塞。
那姑娘发间别着的珍珠发梳突然断裂，***的珠子滚过青石板路面，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你们不能这样！
"方蓉脱口而出的瞬间，被称作小芸的姑娘突然抬头。
西目相对的刹那，方蓉仿佛看见解剖课上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那种瞳孔扩散前的绝望，正从对方布满血丝的眼中漫溢出来。
老周探长的钢笔在记事本上划出刺耳声响："方小姐认得这个***？
""不...但你们至少该采集她的指甲缝样本。
"方蓉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刑法书页，"如果是凶犯，挣扎时很可能留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书页间突然飘落半张泛黄的照片——民国十三年黑玫瑰舞厅开业合影，站在陈富贵身后的女子，分明长着小芸的脸。
法医秦明的台词突然在脑海中炸响："所有穿越时空的物证，都是凶手留给未来的自白书。
""姑娘家还是少看这些血淋淋的东西。
"年轻警员王大力踢开脚边的铜制痰盂，故意将证物袋抖得哗啦作响。
当那个沾满血迹的黑玫瑰发卡滚出牛皮纸袋时，方蓉感觉后颈汗毛根根首立——金属花瓣的排列方式，竟与她在现代案件中见过的邪教图腾完全一致。
"能让我看看吗？
"她伸手时故意让书页间的照片滑落。
周探长弯腰去捡的瞬间，方蓉己经将发卡举到鼻尖前。
氧化发黑的血迹里混着某种淡蓝色晶体，在阳光下像碎钻般闪烁——这分明是现代毒理学教材提过的***类毒品代谢物。
陈富贵的脚步声带着租界买办特有的趾高气昂。
当他裹着雪松香气的西装擦过方蓉身侧时，袖口散落的黑色丝线正好落在发卡的血迹上。
方蓉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桑蚕丝蛋白纹理，此刻竟在她视网膜上自动成像。
"陈经理的西装倒是讲究。
"方蓉突然开口，指尖捏起那根丝线，"英国进口的120支双股精纺羊毛呢，配的却是苏州永昌绸缎庄的桑蚕丝内衬。
"她满意地看着对方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这种混搭风格，倒像既要洋派的体面，又要守着某些...见不得光的传统。
"周立仁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团："方同学对布料颇有研究？
""家父做过绸缎生意。
"方蓉信口胡诌，余光瞥见陈富贵正在摩挲左手无名指的戒痕——那圈苍白的皮肤形状，竟与发卡内侧的"V·C"刻痕完全吻合。
当现场照片铺满橡木办公桌时，方蓉的呼吸突然凝滞。
化妆间镜面上"***"二字的笔画末端，分明带着左手书写特有的拖拽痕迹。
但最让她心惊的是粉盒旁那枚鞋印——前掌部位的波浪纹，正是东英百货公司1932年***发售的橡胶底纹样。
"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组织..."方蓉的指尖划过照片上张薇薇青紫的右手，"应该送检血型比对，特别是..."她突然想起现代卷宗里陈富贵的AB型RH阴性血型记录，这种熊猫血型在三十年代的中国堪称铁证。
陈富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掏出的真丝手帕上赫然染着淡蓝色痰液。
方蓉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那是氰化物中毒的初期症状。
当她装作整理鬓发靠近时，果然在对方领口发现几点可疑的白色粉末。
"探长先生！
"方蓉突然提高声调，"烦请派人去霞溪路128号的广济药房，问问最近可有穿英国呢料西装的客人买过山埃（氰化钾）。
"她故意将"英国呢料"咬得极重，看着陈富贵的手杖在地上敲出杂乱节奏。
窗外突然传来报童的叫卖："号外号外！
法租界雷诺探长破获大宗烟土案！
"方蓉的神经猛然绷紧——在现代案件的关联图谱上，这个名字始终与黑玫瑰舞厅的暗道相连。
她装作失手打翻墨水瓶，在众人忙乱时，迅速用钢笔在掌心画出关键线索：雷诺+山埃+AB型。
当方蓉被"请"出警署时，梧桐叶的影子正爬过《中华民国刑法》第284条——"故意杀人者，处***或***。
"她站在石阶上回望，二楼的百叶窗突然闪过多道身影。
穿白色大褂的法医举着试管的手在颤抖，试管里淡蓝色的液体，正是她在发卡血迹里见过的晶体颜色。
暮色渐浓时，方蓉在鹭海大学法学院解剖室找到了答案。
当她把偷藏的丝线放进硝酸银溶液，显微镜下浮现出双螺旋结构的蛋白结晶——这种1934年尚未发现的DNA形态，此刻正在民国时空的载玻片上，为她揭开跨越九十年的血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