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两周了,依然会把卡布奇诺的奶泡打得像融化的雪顶火山。
"冰美式,双份浓缩。
"玻璃门铃铛响起的瞬间,陶森林手里的金属拉花缸差点摔进水池。
秦梧桐抓着帆布包带站在晨光里,发梢沾着地铁通道带进来的梧桐絮,像落了几颗毛茸茸的星星。
"马上好。
"他转身时撞翻糖罐,方糖哗啦啦滚过吧台。
秦梧桐伸手去接跳跃的糖块,指甲盖撞在金属包边上发出清脆声响。
两人同时缩手的刹那,陶森林看见她手腕内侧用钢笔画的小月亮。
夏婉就是这时推门进来的。
香奈儿邂逅的香气像支利箭劈开咖啡香,她红指甲叩击着大理石台面:"森林学长,老规矩。
"声音甜得能滴出枫糖浆,却故意将诗集压在秦梧桐的《飞鸟集》上。
陶森林的喉结动了动。
他当然记得这个总穿miumiu套装的学妹,上周社团招新时她往他衬衫口袋塞过手作巧克力。
此刻两杯咖啡在吧台上形成微妙对峙,冰美式的冷凝水正缓缓爬向焦糖玛奇朵的奶油山。
意外发生在递咖啡的瞬间。
夏婉的钻石手链突然勾住秦梧桐的帆布包流苏,滚烫的拿铁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陶森林几乎是扑过去的,冰柠檬水浇在咖啡渍上发出滋滋轻响。
秦梧桐的脚踝被他握在掌心,薄荷绿的裙摆掀开海浪般的褶皱。
"别动。
"他抽出口袋里的蓝条纹手帕。
秦梧桐的脚趾在白色板鞋里蜷缩,看着他擦拭脚背上褐色的咖啡渍。
夏婉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她突然发现陶森林的睫毛在颤抖,像蝴蝶翅膀扫过秦梧桐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玻璃门再次被撞开,申贵声抱着晨报闯进来。
这个总穿格子衬衫的男生像颗误入珠宝店的土豆,结结巴巴举着被雨打湿的报纸:"婉、婉婉,你落在我那的..."他的声音在看见吧台下的两人时戛然而止。
秦梧桐猛地抽回脚。
陶森林的后脑勺撞到吧台边缘,疼得倒抽冷气。
混乱中有人碰翻了糖粉罐,细雪般的糖霜落在夏婉的珍珠耳钉上,像给她戴了顶滑稽的生日帽。
"你的钢笔。
"陶森林从糖霜堆里捞出那支老式英雄钢笔。
笔帽松脱的瞬间,泛黄的稿纸飘出来,上面抄满泰戈尔的诗句,最后几行字被咖啡渍晕染成模糊的云朵。
夏婉突然抓起那页稿纸:"七月三十日?
这不是上周暴雨那天..."她瞳孔骤缩,看见被咖啡染透的日期旁画着地铁简笔画,车厢里有两个火柴小人隔着雨幕对望。
秦梧桐夺回稿纸时打翻了冰桶。
冰块在地面跳着踢踏舞,申贵声笨拙地去捡,后脑勺突出的发旋像颗倔强的蘑菇。
陶森林的指尖还沾着秦梧桐脚背的温度,此刻正***辣地灼烧着掌心纹路。
"你的学生卡。
"夏婉突然将银色卡片拍在吧台上。
陶森林摸向空荡荡的胸口,发现那张卡边缘有枚珍珠色指甲印。
秦梧桐正在整理帆布包,闻言突然抬头,包带上的金属扣撞出清越声响。
玻璃窗上的雾气渐渐消散,三人的影子在晨光里纠缠成解不开的结。
当申贵声终于捡起最后一颗冰块时,秦梧桐己经推门冲进雾里,帆布包上晃动的流苏甩落一串糖霜。
陶森林抓起那杯没动的冰美式追出去,咖啡液在奔跑中溅上白衬衫。
转过街角的瞬间,他看见秦梧桐正在地铁口跺脚,帆布鞋带散成两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你的..."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秦梧桐突然扯过他手里的咖啡杯,在杯套空白处飞快写下什么。
陶森林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看见女孩耳后的碎发被汗水粘成细小的问号。
地铁进站的轰鸣吞没了未说完的话。
秦梧桐转身冲下台阶时,黄色裙摆扫过陶森林的手腕,像片从指缝溜走的银杏叶。
他低头看杯套上的字迹,蓝莓酱写成的"谢谢"正在晨光里凝固成琥珀。
回到咖啡馆时,夏婉正在吧台折纸鹤。
她用点单小票折的翅膀尖沾着咖啡渍,申贵声在旁边数硬币,塑料筐里的硬币堆出小小的银色山丘。
当陶森林清洗拉花缸时,突然发现杯底粘着枚珍珠发卡,在泡沫里闪着湿润的光。
傍晚换班时,唐陶嚼着泡泡糖撞开玻璃门:"木头学长!
"她甩着双马尾蹦到高脚椅上,"听说你今天演了出英雄救美?
"粉色手机壳上的水钻拼成歪歪扭扭的"TAO"字。
陶森林擦拭咖啡杯的手顿了顿。
夕阳透过玻璃花房照在珍珠发卡上,折射出的光斑恰好落在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那里不知何时被缝上了颗小巧的珍珠,针脚细密得像流星划过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