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一辆通体黑色的赛车,车尾却有一块很大的羽翼,看起来像蝙蝠的翅膀。
车身修长,转弯和停车的时候制动速度快得不合常理,本应轰鸣作响的引擎也出奇安静。
车上下来一个披着黑色披风,头戴面罩,胸前画着巨大蝙蝠图样的人。
他沉默地盯着莱拉。
莱拉大声说:“我是稻草人的受害者!”
蝙蝠侠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用常人发不出来的低频嗓音说道:“我知道。
我在听你们说话。”
他去垃圾桶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副受伤严重的身体。
莱拉这才看清,那个垃圾桶男穿着红黑相间的制服,身材和抱着他的男人比起来非常瘦小,大概只是个青少年的身材。
那刚才那个红脑袋原来是在欺负小孩子么?
莱拉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屑。
蝙蝠侠把少年抱进车里,转头问莱拉:“你还好吗?”
“我是个受害者!”
莱拉又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
上车。”
莱拉兴高采烈地上了车。
她即将要离开这样一个脏乱差的小巷,去有着最棒医疗设施的地方了。
想想就让人觉得开心。
呃,至于她心中不开心的那部分,就等它心情愉悦了之后再来找存在感吧。
一路往北开,在后座躺着的青少年如同死了一样。
蝙蝠车里一片寂静,莱拉也不说话,静静地看向窗外。
她逐渐在脑子里构建出了这个城市的样貌,从一片空白开始。
咳咳。
蝙蝠侠清了清喉咙。
“你的症状如何?”
他问。
“嗯?”
“你说你是稻草人的受害者。
你有什么症状?”
他重复了一遍问题,这次语气更加耐心轻柔,估计是刻意练习过。
“哦。
呃,头脑不清?
失忆?”
莱拉努力地挤出几个单词。
“嗯。”
“嗯。”
车内又陷入沉默。
主要是莱拉这个空白的脑子,你得给她点东西让她往下发挥啊。
窗外的月光一点点暗下去,天地交界处泛起白光,黎明就要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莱拉的心脏产生了一丝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是突然错位了一下。
她扶着窗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像要把抽动的心脏整个吐出来一样。
“嘿……”蝙蝠侠双手离开方向盘,探过手触碰她,“你……”蝙蝠车还是稳稳地开着,甚至会自己调整方向盘来保证车在路中间。
自动驾驶。
合着刚才专心开车也就是在做做样子。
莱拉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臂,又歇斯底里地咳嗽了几秒。
心脏好像慢慢归位了,喉咙里的弹跳也渐渐平息。
异样的感觉逐渐消失。
但莱拉绝无可能忘掉这一瞬间,天光乍现的这一刻,她体内另一半,不是人类的那一半,给她带来的讯息。
她告诉自己说,这个世界不对。
她告诉自己说,大敌己至。
-蝙蝠车在日出之前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
偏僻但又豪华的宅院本来应该给莱拉的脑内地图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她没再注意窗外,心绪不宁地盯着自己的指尖。
所以她自然没注意到蝙蝠侠的自动驾驶蝙蝠车,更听不到他内心的纠结。
布鲁斯很久没有带来路不明的人回家过了。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
如果是平时的受害人,他会把人放到警局或者是医院,通常他们都能够得到相对良好的照顾,最终也能够被送回家。
毕竟哥谭的机构不会怠慢蝙蝠侠送过来的人。
他的名号在这座城市的公民心中,意义非凡。
对于失忆的人,他却要格外谨慎。
如果一个人不清楚自己的来龙去脉,那么她很可能身处危险里而不自知。
就像一头在黑暗中行走的绵羊,连狼群的脚步都听不到,在死亡前一刻都还悠然自得。
如果她有一个家暴的丈夫呢?
如果她和反派有情史呢?
如果她被追债的人逼得无路可逃呢?
让一个一无所知的人独自重回她的世界,对蝙蝠侠来说是个不负责任的行为。
当然,还有一种更糟糕的情况。
如果她才是真正的危险呢?
莱拉上车时,她的面部资料就被传到了蝙蝠洞里的电脑上。
阿尔弗雷德在家,他应该会很快查清这个女孩的资料:住址,年龄,有没有犯罪记录,监护人是否合格。
但是没有。
到现在为止,他的通讯频道里还是悄无声息。
若不是阿尔弗雷德实在熬不住早睡了,那便说明没找到资料。
人活着就会留下痕迹,有什么人是蝙蝠侠的信息网络都追踪不到的?
非地球人,或是魔法侧捣的鬼。
事情没有大到正义联盟开会的地步,也没有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蝙蝠侠决定先监视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他把车停在了家门口。
“你在这等着。
有人会来接你。”
这是莱拉今天第二次被指挥“在这等着”了。
她还在玩自己的手指头。
手指尖相碰的触感原来是这样的么?
还没等她想完,莱拉那一侧的车门开了。
她听话地下车,手指触碰到了车门。
冰凉的感觉又将她迷住了。
“金属……”她喃喃地念出了出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词汇。
车门在她身后关上,蝙蝠车悄无声息地驶进黑夜……并将在不久之后偷偷返回这个地方。
在黎明里站了十几秒,一个身着西装,头发花白的老人将别墅门打开了。
屋内温暖的灯光照在了莱拉身上。
“小姐,我是这里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请您跟我来。”
老管家一把年纪,却身姿挺拔,面色和善。
莱拉还在回味手指上的触感。
“嗯?
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姐?”
“莱拉。
叫我莱拉就好了。”
“好的,莱拉小姐。
请进。
您一定很疲惫了,我带您去洗澡,如果饿了的话有这些吃的……”莱拉跟着他走过。
路过大门的时候,她忍不住用拇指用力划了一下大门的锁扣。
尖锐的锁扣深深地割进了她的皮肤,鲜红色的血液从拇指流下来,让她忍不住惊叫一声。
“莱拉小姐?”
阿尔弗雷德回头看。
莱拉抬眼瞄了他一下,伸出手。
但等她再把视线转回自己的拇指时,却发现上面光洁如故。
没有划痕,没有伤口,没有血。
“没事。”
她甩甩手,假装只是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