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阳锁麟囊 兰柯熠 2025-03-04 20: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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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砸在黑色伞面上发出闷响,我跪在泥泞里盯着墓碑照片,

母亲嘴角的褶皱还凝固着临终前那个古怪的微笑。弟弟林向阳往火盆里扔最后一沓黄裱纸时,

我瞥见他西装袖口沾着灰白色纸灰,在墨黑布料上像撒了层骨粉。姐,该走了。

他伸手要拉我,我避开时注意到他中指关节有道新鲜划痕。三日前在ICU病房,

母亲插着呼吸管突然抓住我手腕,浑浊瞳孔里映着心电图跳动的绿光:小秋…收音机…

话没说完就被冲进来的护士打断,林向阳当时站在帘子后擦眼镜,

金属镜架折射的光斑在他脸上切出棱角分明的阴影。老宅院墙爬满龟裂的苔痕,

门廊下那盏锈蚀的铜铃在风里轻晃。我摸着褪色的春联跨过门槛,

霉味混着线香余烬扑面而来。林向阳的皮鞋声在身后突然顿住,

二楼储物间还有妈的东西要收拾,他说这话时正对着堂屋供桌鞠躬,

香炉里三柱残香忽明忽暗。木楼梯吱呀作响,我推开贴着褪色门神的房间。

樟木箱最底层压着件暗红旗袍,母亲年轻时穿着它在镇剧团唱过《锁麟囊》。

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我浑身一颤——红灯牌收音机表面的红漆剥落成鳞片状,

旋钮旁刻着歪歪扭扭的林字。磁带仓里卡着盘贴着胶布的磁带,

褐色污渍在标签上晕开给小秋的生日礼物1999.6.15未完成的字迹。

这破烂还没扔?林向阳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白衬衫领口敞着,

锁骨位置隐约露出半截暗红痕迹。我下意识把收音机往身后藏,妈临终前提到过这个。

他嗤笑着扯开领带,金属扣撞在门板上发出脆响:老年痴呆说的胡话你也信?

上个月她还非说爸在阁楼跟她下棋呢。夜色渗进窗棂时我开始翻找老相册。

1999年生日照里六岁的我抱着布娃娃,背景是如今早已拆除的镇电影院。

父亲站在画面边缘低头看表,

母亲环在我腰间的右手缺失无名指——那是在纺织厂被机器轧断的,

可照片里她的手指完好无损。窗外的雨又下大了,远处传来野狗断续的嚎叫。

收音机突然发出电流杂音时我正在擦拭母亲梳妆台的雕花镜。滋啦声像有人用指甲刮擦铁皮,

接着是断断续续的男声:救…暴雨…祠堂…别信…铁链拖地的哗啦声突然炸响,

我撞翻针线筐后退到墙边,墙纸接缝处露出半张黄符朱砂画的扭曲人脸。姐你干嘛呢!

林向阳踹开门冲进来,手里还攥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罐。他抓起收音机就往地上砸,

零件崩裂的瞬间我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黄符一角。接触不良罢了,

他喘着气用鞋跟碾碎磁带,塑料碎片在他脚底发出细碎的***。午夜我被滴水声惊醒。

月光把窗棂影子投在对面墙上,那面贴满明星海报的位置现在只剩泛黄的墙纸。

有细小的爆裂声从墙里传来,我摸到开关时指尖沾了层滑腻的东西——墙纸正在卷边,

密密麻麻的符咒像蜈蚣脚从剥裂处探出来。窗台积水里泡着五个带泥的指印,

最小的那个还留着月牙形的疤痕,和我六岁时被镰刀割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厨房水龙头滴落的水珠在搪瓷盆里敲出空洞的回响,我蹲在墙根用指甲抠着墙纸边缘。

那些朱砂符咒像是从水泥里长出来的,暗红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油润的光。

阁楼方向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天花板簌簌落下的灰尘里混着某种腥甜味,

像是过年祭祖时煮过的牲血。大半夜发什么疯?林向阳趿着拖鞋出现在楼梯转角,

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大片胸膛,那个暗红痕迹此刻清晰可见——是道结痂的齿痕。

他夺过我手里的水果刀,刀刃在墙纸上划出尖锐的嘶啦声:老房子受潮而已,

明天找工人来贴新墙纸。我盯着他滚动的喉结,你锁骨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扯衣领的动作僵在半空,玄关的铜铃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穿堂风卷着雨丝扑灭走廊顶灯。

黑暗中有湿冷的呼吸拂过后颈,我转身时只看到供桌上的遗像微微倾斜,

母亲的笑容陷在阴影里,嘴角几乎扯到耳根。储物间的樟脑丸气味浓得呛人,

我掀开防尘布时惊飞一群蠹虫。父亲那辆永久牌自行车链条锈成了赤红色,

车筐里堆着几本裹尸布颜色的账本。翻到1999年6月那页时,

钢笔字被水渍晕染成诡异的形状,像是无数只伸向纸页边缘的手。楼下传来瓷器碎裂声。

林向阳站在厨房满地瓷片中,正在用抹布擦拭流理台上的血迹。切水果手滑了,

他举起缠着纱布的左手,可案板上的西瓜还裹着保鲜膜。冰箱门吱呀着弹开,

冷冻格里整齐码着的肉块覆盖着冰霜,最下层塑料袋隐约透出青紫色的指甲。

后半夜我又听见收音机响。明明已经被砸碎的机器此刻端坐在床头柜上,

裂纹间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磁带转动声裹挟着父亲变调的呼喊:…祠堂井底…三具…

杂音里突然混入母亲唱戏的咿呀声,梳妆台的雕花镜蒙着水雾,

镜面显出的房间布局与现实左右颠倒。林向阳破门而入时我正用椅子抵着门,

他眼白布满血丝,手里握着剁骨刀。你看见了对不对?

刀尖垂下的血滴在木地板上绽开梅花,那年你发高烧到42度,

妈抱着你在祠堂跪了三天…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溢出的黑血里蠕动着白色细虫。

暴雨在黎明前转成淅沥小雨。我摸进弟弟房间时发现床头贴着张黄符,

朱砂符文中央画着只倒悬的眼睛。抽屉最深处压着张泛黄的B超单,患者姓名是母亲,

日期显示1993年4月——可我分明出生在1993年6月。阁楼木门比记忆中沉重许多,

挂锁早已锈成团烂铁。推开门瞬间有陈年香灰倾泻而下,积灰的法坛上供着尊无面神像,

断裂的桃木剑插在发霉的糯米堆里。神龛下方铁皮盒里躺着本皮质日记,

母亲的字迹在扉页写着:以血为契,以骨为祭,换吾儿廿载阳寿。

日记本里的霉斑在指尖碎成粉末,我蹲在法坛边翻开内页时,有干涸的血迹从书脊渗出。

1993年5月15日的记录里,

母亲用狂乱的笔迹写着:黄三姑说要在子时把胎盘埋在祠堂东南角,

可那东西在我怀里不停抽搐,像只没长毛的老鼠。阁楼地板突然震颤起来,

无面神像的衣袂飘带无风自动。我踉跄着抓住神龛边缘,

掌心被木刺扎破的血珠滴在日记本上,

那些褪色的字迹竟开始重新晕染:……要喂够七年的指尖血,

每月初七用铜钱蘸着抹在孩子眉心……姐!林向阳的吼声从楼下传来,

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我慌忙把日记塞进毛衣夹层,转身时撞翻了法坛上的烛台。

凝固的蜡油里裹着半片指甲盖,看弧度像是小拇指的。弟弟的身影堵在阁楼门口,

他手里提着劈柴的斧头,刃口还沾着新鲜木屑。妈说过不准进这里。他向前逼近时,

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艾草味,混着某种肉类***的酸气。那你解释解释这个。

我举起1993年的B超单,纸角在他眼前簌簌抖动。他突然咧嘴笑了,

那笑容竟和遗像上的母亲一模一样,

嘴角几乎要撕裂颧骨皮肤:因为当时怀着的是双胞胎啊,姐。铜***在此时突兀地炸响,

林向阳的斧头擦着我耳畔劈进木地板。我扑向阁楼窗户时,

瞥见楼下院子里站着个撑红伞的女人,伞骨末端挂着九个铜铃铛。

雨水顺着她的伞面汇成血色溪流,在青砖地上蜿蜒出符咒的纹路。别信那个神婆!

林向阳的指甲突然暴长,在我小臂划出三道血痕。我撞开窗户跳上雨棚,

瓦片在脚下碎裂的声响惊动了红伞女人。她抬头时伞沿微微后倾,

露出黄三姑那张布满褐斑的脸,左眼蒙着层乳白色阴翳。我跌进后院杂草丛时,

后腰硌到个硬物。扒开湿漉漉的芭蕉叶,半截青石碑上刻着镇煞二字,

裂缝里塞满缠着红线的动物牙齿。正厅方向传来林向阳的嘶吼,像被激怒的野兽,

其间夹杂着黄三姑摇铃的脆响。祠堂的门闩竟是温热的,仿佛有活物在木头里脉动。

供桌上的长明灯早已油尽灯枯,我举着打火机照向梁柱时,

二十年前失踪的父亲正倒挂在房梁上。他肿胀发青的脸几乎贴到我鼻尖,

缺失三指的右手垂着,无名指戴的婚戒内侧刻着母亲的名字。小秋快走!

打火机脱手的瞬间,父亲的尸体突然开口,蛆虫从爆裂的眼眶簌簌掉落。我后退撞翻香案,

藏在底座下的陶瓮摔成碎片,几十枚沾着黑泥的铜钱滚出来,每枚钱孔都穿着截脐带。

黄三姑的红伞突兀地出现在门槛外,铜铃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枯瘦的手钳住我手腕,

指甲陷入母亲临终前抓握的淤青:林姑娘,你母亲当年求的可不止是治病。

伞柄末端抵在我心口,那里缀着的银锁片突然发烫,

背面刻着的生辰八字分明是1993年4月17日。祠堂古井传来重物落水声,

林向阳的咆哮在井壁撞出层层回音。黄三姑往我怀里塞了把缠着红绳的铜钱剑,

转身对着井口撒出把混着狗牙的糯米。月光突然刺破云层,

我看见井沿石缝里卡着半片暗红旗袍的布料,正是母亲藏在樟木箱里的那件。

铜钱剑在我掌心烫出青烟,黄三姑的红伞在井口撑开血色的结界。

林向阳攀着井沿青苔往上爬时,我看清他后颈皮肤下蠕动的黑色脉络,

像是无数蚯蚓在血管里产卵。姐,把剑给我!他的声带仿佛被砂纸磨过,

指甲抠进石缝迸出火星。我后退撞上供桌,陶瓮碎片扎进小腿也浑然不觉。

父亲倒挂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缠在脚踝的铁链哗啦啦收紧,将他拽回房梁阴影深处。

黄三姑撒出的糯米在井沿爆出噼啪炸响,林向阳吃痛松手的瞬间,我被老妇人拽着冲进雨幕。

林家丫头,你娘留给你的东西该现世了。黄三姑的伞骨扫过院墙爬山虎,

暗绿藤蔓触电般缩回墙角。她拐进后巷时往我嘴里塞了片腥苦的符纸,

身后祠堂方向传来瓦片爆裂的巨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破顶而出。

张阿婆的杂货铺弥漫着陈年中药味,玻璃罐里泡着的蛇蜕在煤油灯下泛着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