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政法大学，空气中还残留着暑气。祈远山站在明德楼308教室门口，

整理了一下深蓝色衬衫的领口。这是他任教以来的第一堂大班课，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财经系的学生。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教室的门。

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祈远山走上讲台，

将教案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整个教室。"同学们好，我是这学期《法理学》的任课教师，

祈远山。"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第二排最右边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女生，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

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露出修长的脖颈。她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祈远山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介绍课程安排，

但那个女生的身影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所以这门课虽然是必修课，

但我希望大家不要把它当成负担。"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握着粉笔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法理学是一门充满智慧的学科，它教会我们如何思考，

如何......"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位置。这次她抬起了头，

正专注地看着黑板。祈远山看清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

像是含着笑意，却又带着几分疏离。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祈远山连忙低头去看教案，却发现自己刚才讲到哪都忘了。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了将近十秒钟。"抱歉，"他轻咳一声，"刚才说到哪了？

""老师，您说到法理学教会我们如何思考。"前排一个男生提醒道。"对，谢谢。

"祈远山感激地看了那个男生一眼，重新整理思绪，"法理学教会我们如何思考，

如何用理性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接下来的时间里，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授课内容。但每当他的目光扫过教室，总会不自觉地在那抹浅蓝色上停留。

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低头记笔记，偶尔会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下课铃响起时，

祈远山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收拾教案时，注意到那个女生正在整理书本。

她的笔记本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书签，上面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同学们，

下节课我们要讨论自然法学派的主要观点，请大家提前预习一下。"他一边说着，

一边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她的方向，"如果有任何问题，欢迎来办公室找我讨论。"她抬起头，

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祈远山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但他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也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那一刻，祈远山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一周后的《法理学》课上，祈远山提前十分钟来到教室。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第二排最右边的位置，那里还空着。他假装整理教案，

实则一直留意着教室门口。终于，在离上课还有三分钟时，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静今天穿了件白色针织衫，搭配浅色牛仔裤，看起来清新又利落。

她径直走向那个固定的位置，将书本放在桌上。

祈远山注意到她的笔记本上依然贴着那张熊猫书签。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上课。

"上节课我们讨论了自然法学派的基本观点，"他的目光扫过教室，最后停留在苏静身上，

"今天我们要深入探讨一下这个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格劳秀斯的主要思想。

"苏静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祈远山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很快调整过来，

继续讲课。"格劳秀斯认为，自然法是理性的体现，

它......"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苏静同学，

你能说说你对这个观点的理解吗？"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苏静显然没想到会被点名，

她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我认为，"她的声音清亮悦耳，

"格劳秀斯的观点强调了法律的道德基础。他主张法律不应该仅仅是权力的产物，

而应该建立在理性和正义的基础上。"祈远山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的理解。

那么，你觉得这种观点在现代社会还适用吗？"苏静思考了几秒，"我认为依然适用。

虽然现代社会更加复杂，但法律的本质还是应该维护正义和公平。""说得好。

"祈远山微笑道，"请坐。"接下来的课堂上，祈远山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去看苏静。

她听课的样子很专注，时不时低头记笔记，偶尔会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下课铃响起时，祈远山突然有了个主意。"同学们，"他提高声音，

"下周我们要讨论实证主义法学派。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这个学派，我布置一篇小论文，

题目是《实证主义法学的现实意义》。"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声。"论文要求三千字以上，

"他继续说道，"下周五之前交到我的办公室。如果有任何问题，欢迎来办公室找我讨论。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苏静的方向。她正在收拾书本，

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但祈远山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果然，第二天下午，

他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时，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请进。"他放下笔，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门被推开，苏静站在门口。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风衣，衬得整个人更加清瘦。"祈教授，

"她的声音有些犹豫，"我想请教一下论文的事。""进来吧。"祈远山站起身，

示意她坐下，"关于论文有什么问题吗？"苏静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

"我不太确定实证主义法学在当代社会的具体应用，想请教一下您的看法。

"祈远山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详细地讲解起来，时不时观察她的反应。

她听得很专注，时不时点头，偶尔提出一些很有见地的问题。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谢谢祈教授，"苏静站起身，"您的讲解让我对这个问题有了新的认识。""不客气，

"祈远山也站起来，"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祈远山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叫住她："苏静。"她回过头，眼神中带着疑惑。

"你的熊猫书签很可爱。"他脱口而出。苏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祈远山还想说什么，但她已经转身离开了。他站在原地，

回味着她刚才的笑容，心里泛起一丝甜蜜的涟漪。深秋的清晨，

政法大学校门口停着一辆大巴车。祈远山站在车旁，看着学生们陆续上车。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苏静今天穿了件米色风衣，

衬得整个人更加清瘦。她背着个旧书包，脚步轻快地走来。"祈教授早。"她微笑着打招呼。

"早。"祈远山点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今天去法院旁听，你坐我旁边吧，

方便记录。"苏静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祈远山看着她上车时晃动的马尾辫，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大巴启动后，祈远山递给苏静一份资料。"这是今天要审理的案子，

你先看看。"苏静接过资料，认真翻阅起来。祈远山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长白皙，

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指节处有些粗糙，像是经常做家务留下的痕迹。"这个案子很有意思，

"苏静突然开口，"涉及到了合同法中的重大误解条款。"祈远山收回思绪，"没错，

你觉得原告胜诉的几率大吗？"苏静思考了一下，"从现有证据来看，

原告确实存在重大误解，但被告是否构成欺诈还需要更多证据。"祈远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分析得很到位。待会庭审时，你可以重点关注法官的提问方向。"苏静点点头，

继续翻阅资料。祈远山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到达法院后，

祈远山带领学生们进入旁听席。他特意让苏***在自己身边，方便随时交流。庭审开始后，

苏静认真记录着每一个细节。祈远山时不时低声为她解释一些专业术语，她则会意地点点头，

偶尔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中场休息时，苏静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抱歉，祈教授，我接个电话。"她匆匆起身，走向走廊。

祈远山注意到她接电话时紧皱的眉头和微微发抖的手。

她说："我知道了......钱我会想办法......你别来......"五分钟后，

苏静回到座位，脸色依然不太好。"没事吧？"祈远山关切地问。苏静勉强笑了笑，"没事，

家里有点事。"祈远山还想再问，但庭审已经重新开始。

他注意到苏静接下来的记录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走神。回程的大巴上，苏静靠在窗边，

似乎很疲惫。祈远山递给她一瓶水，"累了就休息会吧。"苏静接过水，轻声道谢。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祈远山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心里泛起一丝心疼。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苏静的了解还太少。她总是独来独往，

从不参加同学聚会，穿着也很朴素。那个熊猫书签是她母亲留下的，那她的父亲呢？

刚才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大巴驶入市区时，苏静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睡着了。""没事，"祈远山温和地说，"你看起来很累，

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苏静摇摇头，"不用了，谢谢祈教授。我还有点事，

在前面的公交站下车就行。"祈远山还想说什么，但苏静已经站起身，准备下车。

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晚上，祈远山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点点滴滴。

他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苏静发个消息。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机。他以为，

只要自己足够优秀，苏静就会接受他。但他不知道的是，

苏静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深秋的夜晚，政法大学图书馆灯火通明。

苏***在角落里，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合同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机在桌上震动，

屏幕上显示着"继父"两个字。苏静咬了咬嘴唇，拿起手机走到走廊。"静静啊，

"电话那头传来醉醺醺的声音，"这个月的钱......""我已经给你转了三千，

"苏静压低声音，"这是我打工攒的所有钱了。""三千？"继父的声音突然拔高，

"你当我是要饭的？你妈住院费一个月就要两万，你......""够了！"苏静打断他，

"妈妈早就去世了，你别再拿她当借口！"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传来一声冷笑："好啊，翅膀硬了是吧？那我去找你学校领导聊聊？

听说你们学校最重视学生品德......"苏静的手紧紧攥住手机，

指节发白："你别乱来......""那就乖乖打钱，"继父的声音带着得意，

"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两万块到账。不然......"电话被挂断了。苏静靠在墙上，

感觉浑身发冷。两万块，她去哪里找这么多钱？"苏静？"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头，

看见祈远山站在不远处，眉头微皱。"祈教授......"她慌忙擦掉眼角的泪水。

祈远山走近几步，"发生什么事了？""没事，"苏静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累。

"祈远山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一阵揪痛。"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我刚泡了红茶。

"苏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办公室里，祈远山给她倒了杯热茶。

温暖的茶香让苏静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可以跟我说说吗？"祈远山轻声问。

苏静捧着茶杯，沉默良久。终于，她开口了："我继父......他欠了很多赌债，

经常找我要钱。"祈远山的心猛地一沉。"我妈妈在我高中时就去世了，

"苏静的声音有些哽咽，"继父一直拿她的名义要钱，

说是她去世前借的住院费......其实他就是拿去赌博。"祈远山握紧了拳头，

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这次他要多少？""两万......"苏静低下头，

"明天中午之前。"办公室里陷入沉默。祈远山看着苏静单薄的身影，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我借给你。"他脱口而出。苏静猛地抬头："不行！

这太多了......""就当是预支的奖学金，"祈远山温和地说，"你成绩这么好，

下学期一定能拿到一等奖学金。"苏静咬着嘴唇，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没有可是，"祈远山站起身，

"我现在就转给你。"他拿出手机，很快完成了转账。苏静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看着到账提醒，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谢谢您......"她哽咽着说，

"我一定会尽快还您的。"祈远山递给她一张纸巾，"不用着急。如果你继父再来骚扰你，

一定要告诉我。"苏静擦掉眼泪，突然想起什么："祈教授，

这件事......能不能请您保密？"祈远山点点头："我明白。不过你要答应我，

以后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着。"苏静看着他关切的眼神，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突然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