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嬴政枯槁的手指划过冰鉴纹路,寒雾在龙纹衮服上凝成细珠。
太医令夏无且的砭石第三次刺入人中穴,皇帝喉间痰鸣竟似兵车轴辋碾过碎石。
"诏..."嬴政猝然抬手,镶玉犀角带钩撞翻案头漆匣。
赵高慌忙膝行上前,怀中铜匦里的诏书竹简哗啦散落。
中车府令的指尖在"嗣皇帝"三字上悬停须臾,转而捧起滚落的山河舆图。
羊皮卷轴展开刹那,东海成山标记处的暗褐斑痕刺痛众人。
三年前琅琊台上,皇帝咳在徐福《求仙疏》上的血迹犹在,而今这滩干涸朱砂旁,赫然添了道利爪般的划痕——五日前蒙毅快马送来的奏报里,胶东郡守言说徐福楼船突遇雷火,三千童男女尽殁于惊涛。
"陛下当以龙体为重。
"李斯趋前欲扶,却被嬴政挥袖扫开。
老丞相官袍上的玄鸟纹在灯下忽明忽暗,恍若二十年前韩非囚死云阳时的狱中烛影。
赵高趁机将诏书竹简拢入袖中,漆盒里金丹的雄黄气息与尸蠹霉味在冰雾里蒸腾。
子夜梆声穿透三重帷幔时,皇帝突然抓住夏无且腕骨。
太医令惊觉那枯枝般的手掌竟迸发巨力,嬴政凹陷的眼窝里瞳孔骤缩:"骊山...铜椁...汞池..."嘶吼声戛然而止,檐角铁马被朔风摇得铮鸣如戈戟相击。
赵高疾趋宫门传唤戍卫,腰间玉璜却勾住帷幔金钩。
暗格里半卷素帛应声而落,李斯俯身拾起时浑身剧震——那竟是扶苏月前密奏的《谏征匈奴疏》,末尾朱批"竖子妄言"四字墨迹未干,边角却染着星点赭石,似有人以指蘸血反复描摹。
更漏将尽时分,蒙毅率三百郎官踏碎宫阶薄霜。
中郎将的鱼鳞甲下压着九原军报,扶苏公子在阴山南麓新筑的受降城里,正与匈奴左贤王歃血为盟。
赵高望着渐暗的雁鱼灯,袖中诏书竹简的编绳不知何时已绞作死结。
第二章:回光返照子夜铜漏将尽时,夏无且的银针正抵在嬴政足底涌泉穴。
冰鉴寒气在太医令须眉凝成白霜,忽觉皇帝足弓肌肉猛然抽搐——这具五日前便停止进食的躯体,此刻竟在青铜榻上剧烈震颤。
赵高疾趋殿外欲唤戍卫,却被李斯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