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族长这是?”蓐收面无表情地望向拦住自己的二人,眼底划过一丝锐利。
“将白虎神斧归还。”白虎老族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锋利的鹰眸在蓐收的脸上凝视,仿佛要将他每一丝情绪都洞察无遗。
白靖蕙冷冽的目光如同寒冰般刺骨,紧紧锁定在蓐收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他做出回应。
蓐收对此无动于衷,神情依旧,他的声音冷酷而坚定,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神斧已认我为主,既然在我身上,白虎族长若有本事,便尽管来夺。”
白虎老族长内心的激愤被理智所抑制,他缓缓调整语气,试图以柔和的言辞唤起蓐收的良知:“蓐收,你的妹妹若无白虎神斧,便无法继承我的族长之位。考虑到她也是你母亲所生,我恳请你将白虎神斧归还于我们。如今你母亲的神魂已化作帜虎窟的一草一木,守护着白虎部族,若她仍在世,定会希望你的妹妹能拥有神斧,继承族长之位。”
“白虎族长到底是老了,当初族长带着三千精虎兵,手持白虎神斧来绞杀在下的嘴脸可不是这样的。”蓐收嗤笑一声,眼底浮现浓烈的嘲讽。
白虎老族长静默不语,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蓐收正值年少,青涩的年纪充满了无知与冲动。他的父亲道出消息:他的母亲选择与白虎部族长的孙子白紫焱成婚,抛弃了他与自己。蓐收心中怒火中烧,几乎无法自制,毅然闯入帜虎窟,凭借着融合青龙与白虎两大神脉的无上神力,蓐收挥动着青龙神剑,瞬间将当时白虎部最为强大的战士白紫焱的头颅斩落于地,鲜血四溅。
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他感到无尽的震惊与恐惧。蓐收将孙子鲜血淋漓的首级扔到自己面前,蓐收母亲皓翎瑛目睹了全过程,被那一幕吓地当场晕厥。待她醒来之时,泪水已将她的脸庞浸湿,她痛苦地哭诉着,称自己生下了个孽种,心如刀绞。最终,她将白虎神斧交到自己手中,恳求他将这个孽子彻底斩杀,以洗刷她心中难以承受的痛苦。
白靖蕙在听闻蓐收之言后,怒火中烧,语气激烈,仿佛无法再忍受:“蓐收!总有一日,我定会取你首级来告慰父亲母亲!”
蓐收冷哼道:“随时恭候。”说完,扬长而去。
白虎老族长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
……
覃芒自远方疾步而来,气息急促,似乎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迫不及待地呼喊道:“师兄,有好戏看!”
蓐收面露疑虑,微微皱眉,语气凝重地询问道:“什么?”
覃芒靠近蓐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蓐收微微眯起双眼,神情带着几分深思说:“你确定?”
覃芒坚定地点头,随后又添了一句,语气中透露出无可动摇的自信:“亲眼所见。”
安宁宫
阿念端坐于琴案之前,指尖轻柔地划过琴弦,那柔和的音色在宫殿之中悠然荡漾。她的神情专注而宁静,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染尘埃的恬淡,目光偶尔游移,恰巧落在案桌上,映入眼帘的是那只由玱玹亲手所赠的梅瓶。其瓶身雕刻着精致的梅花图案,典雅之中透着温润,而瓶中那朵被阿念用灵力细心滋养的花朵,娇嫩如初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忽然,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投向门口,只见一袭白衣的蓐收缓步走入,神态自若。
阿念继续弹奏曲调,她那纤细莹白的指尖在琴弦上飞快舞动,优美婉转的琴声响彻于安宁宫。
蓐收安静地站立在原地,静静聆听阿念弹奏的琴声,唇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眼神愈加柔和。
直至那曲调结束,阿念才停下动作,放下琴,抬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她率先打破了沉寂,阿念微微抿着唇,语气略带迟疑:“你来干嘛”
“有场好戏,不知道王姬感不感兴趣。”蓐收轻挑剑眉,含蓄一笑。
“什么好戏?”阿念好奇地问。
“跟微臣来就知道了。”话音刚落,他就迈着长腿朝殿外走去。
阿念犹豫一番,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蓐收凝聚心神,缓缓运起灵力,环绕二人于一层无形的屏障之中。那道屏障如同轻纱,瞬间掩盖了他们的身影,使得阿念与蓐收仿佛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隔绝于纷繁喧闹之外。
“这是隐身之术吗?”阿念微微一愣,旋即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睁得圆圆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究竟要我看什么好戏?”
“等会殿下就知道了。”蓐收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轻轻牵起阿念的手,朝着海边的方向去。
蓐收蓦然提速,直接带着阿念飞向天空,犹如离弦之箭,瞬间掠过云层。骤然的高度令阿念感到惊恐,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你这是做什么?!吓死我了!”她有些不满地嘀咕,语气中透着抱怨。
“安静些,若是乱动,摔下去可别怪微臣。”蓐收俯视着脚下的景象,神情从容不迫。
“蓐收,你居然连飞行都不需要坐骑?”阿念难以置信地望着脚下的广阔天地,心中震撼不已。
“真以为,谁都像你的玱玹哥哥,飞天都用云辇或者坐骑。”蓐收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阿念撇撇嘴,想反驳却无话可说,玱玹哥哥灵力确实一般。
“什么叫我的玱玹哥哥,现在他是别人的了,我也不想要了…”阿念喃喃自语。
原本平稳飞行的阿念突然感受到一阵失重,迅速下坠,速度如同风暴般急促。阿念惊慌失措,连忙紧紧搂住蓐收,心中充满了恐惧。而蓐收,脑海中却因阿念那句“我也不想要了”而涌起许多纷乱的思绪,却在瞬间被紧迫的形势所驱散,毅然稳住身形,保持了平稳飞行。
“阿念,刚刚说的话意思是你不喜欢玱玹了?”蓐收低头凝视她,声音中透着几分不可思议与期待。
“嗯,既然他有他的好妹妹伴随左右,我自然不稀罕。”阿念微微嘟囔,声音虽轻,却清晰如钟声,荡漾在蓐收的耳畔,令他无法忽视。
蓐收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喜悦,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但是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努力恢复表面的平静。
蓐收与阿念均处于隐身的状态,仿佛融入了周遭的空气。
蓐收与阿念登上游船。他们的目光首先落在远处,正是小夭与涂山璟依偎的身影。阿念的心中惊诧于小夭竟然不喜欢玱玹,而是倾心于涂山璟。她的思绪随即被一缕疑惑所缠绕:涂山璟不是已有未婚妻防风意映?
蓐收似乎察觉到阿念的心绪变化,转而带她走向另一处风景。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防风意映与涂山篌紧紧相拥的情景。阿念的心中再度激起一阵震惊,感叹防风意映与涂山璟这对未婚夫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天生一对。
最终,蓐收将阿念引至船上一处静谧的所在,眼前的画面令她的心如同被重锤击打——玱玹与辰荣馨悦靠在一起,辰荣馨悦主动向玱玹献上了温柔的亲吻,玱玹的身躯瞬间僵住,而后又似被无形之力所牵引,缓缓回应着这份亲昵。阿念静默地凝视着这一切,心底的伤痛与不甘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在这一刻,蓐收察觉到玱玹与辰荣馨悦之间似乎蕴藏着天雷勾动地火般的炽热,心中一紧,急忙拉起阿念,匆匆离去。
安宁宫
夜色如墨,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殿内,银色的光辉如水般流淌。
阿念坐于檀木桌旁,双手紧握着酒杯,晶莹的泪珠在她清澈的眼眸中闪烁。
“玱玹,这个朝三暮四不要脸的男人!真恶心!”她声音颤抖,酒杯在她手中微微颤动,酒水在其中荡漾,宛如她心中的波澜。她的脸庞因愤怒而泛红,随即被伤痛的情绪所笼罩,愈发显得娇弱。
蓐收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微微闪烁。他看着阿念,心中百感交集,只能默默地为她倒酒,他的手法稳健而温柔,酒液在杯中缓缓晃动,仿佛是他内心的涟漪。
“喝吧,阿念,酒能驱散烦恼。”蓐收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柔和,仿佛是安抚一只受伤的小鸟。他将满满一杯酒轻轻递给她。
阿念愤愤地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仰头痛饮,酒液滑过她的喉咙,带来一丝温热,却又难以渗透心底的寒意。她啜泣着,酒液与泪水交织在一起,心中对玱玹的愤怒如烈火般燃烧,“我真是瞎了眼!”
蓐收默默地看着她,心中暗自叹息。他转身去煮茶,将茶叶放入温水中,水面上浮起了几片细腻的茶香,袅袅升腾的雾霭飘散开来
阿念的哭泣声逐渐减弱,最终停息于微弱的啜泣之中,蓐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注意到她似乎从悲痛中略微复苏,“酒量见长了?”他不由得调侃。
阿念缓缓摇了摇头,脑海中如同被浓雾笼罩,重重的疲惫感袭来,仿佛她的身体被沉重的铅块所压制。她的视野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在晃动,她努力伸手撑住桌沿,试图站起,却在微弱的平衡中险些跌倒,幸而被蓐收一把稳稳地扶住。
她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臂,踉跄着迈出几步,直到勉强找回些许平衡,重新站定。
蓐收缓缓起身,他决定施法让她醒酒。然而,就在他准备施法之际,阿念却突然以柔软的手臂紧紧环住他,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羁的稚气,问道:“海棠,你说辰荣馨悦好看,还是我好看?”
“我不是海棠。”蓐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难掩心中的复杂情感。
“你不是海棠?那你究竟是谁?”阿念微微抬起那双朦胧而清澈的眸子,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困惑。
“……”蓐收静默不语,知道阿念这是彻底醉了…
“问你话呢。”阿念伸手轻拍蓐收的脸颊,随即用力掐了一把,语气中透着一丝顽皮和不安,“喂,你怎么不回答我啊?”
“……”他依然沉默,内心的波澜似乎被压抑在深渊之下。
“我觉得辰荣馨悦除了身材比我好那么一点点外,其他地方并没有胜过我…”阿念又自问自答,语调轻快而天真,宛如一朵恣意绽放的花朵。
蓐收微微挑眉,内心的一丝波动在此刻悄然浮现,最终他直接运用灵力,让阿念在自己的怀中沉沉入睡。
蓐收凝视着怀中沉静入睡的阿念,心中情感交错,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微微抬起头,那轮明月静静悬挂于天际,仿佛在倾听他的思绪。几百年前的往事如浮光掠影般涌现于脑海中。年少时,母亲尚未恢复失去的记忆,父亲与他在月下酣畅淋漓地舞剑,剑光闪烁,映衬着月色的柔和。一旁,母亲端庄地坐着,细致地为父子二人绣制鞋底,时而抬头,温和地指导着他练剑的姿势。那一幕,是刻印在他心底的永恒画卷,是难以言表的怀念。
可惜,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白虎部老族长意外在青龙部找到失踪多年的母亲,帮她恢复了记忆,恢复了被封印的神脉,母亲这才想起自己是皓翎王姬,又从白虎老族长口中得知自己父王被师父所害,兄弟姐妹更是被父亲与师父一起所杀,一怒之下将他砍伤,幸亏青龙部长老们及时相救,将他护住。盛怒下的母亲又将父亲砍伤后,与白虎老族长一起离开。
而后,母亲在帜虎窟向整个皓翎宣布,与他断绝母子关系,大骂师父弑父杀弟,得位不正,然后五王之乱爆发。
父亲在得知母亲与她真正心爱的表哥成亲后,用秘术蛊惑操控了他,借他的手杀了母亲心爱之人。
最终,白虎部与常曦部联军在师父所带领的皓翎王军、青龙部与羲和部联军攻打下节节败退,退守帜虎窟。
那是他人生中,最昏暗的一天。
白虎部与青龙部杀红了眼,血流成河。
白虎部几乎拼光了一代白虎部神力最高最能打的战士,青龙部这边也是死伤无数。
母亲看着白虎部成年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再上就是年幼的白虎部子弟,于心不忍。
让白虎老族长向师父投降归顺,然后设下结界,母亲与父亲对峙,对砍,都死在对方刀剑下。
而他,跪在结界之外,恳求父母停手,心中满是绝望。师父紧紧抱住他,低声安慰,告诉他还有舅舅在身边。然而,亲眼目睹父母对砍而亡,他几乎崩溃,暗自决意以死解脱。屡屡***的念头被师父一次次阻止,师父伴他度过那段艰难时光,让他在无尽的黑暗中,重新找回了对生命的信心。
蓐收再低头看着怀中的阿念,想着那时师父抱着年幼的她,牵着他的手,静安妃在一旁笑的温柔。
“蓐收,从今以后我们四个是一家人。”师父握紧他的手,笑着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点点头,眼眶湿润了,但始终没有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