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狱!
“这便是案发时,唯一生还者?”
一位妆容花哨的少女惊呼出声。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为首的花脸女。
她身旁,一位酒糟鼻老者与一位佩戴脸谱的彪壮大汉分列左右,三人均身着黑风大衣,腰别令牌,气势摄人。
“回诸位大人,此人正是目睹神秘异物的‘递夫’。”
滇城县丞思索片晌后,向在场官员陪笑道:“尽管案发现场混乱,百姓议论纷纷,但在锦衣卫的严密审讯下,所有涉案人员均己缉拿。”
神色笃定地说,“下官保证,再无人知晓那神秘异物的存在。”
他一番言辞巧妙,将案卷与县府撇得一干二净。
“开牢笼!”
锦衣卫百户一声喝令,狱卒们迅速行动,卸下锁扣,闯入牢房。
“醒醒,快醒醒!”
狱卒们提运冰桶,不断向昏迷的犯人泼去。
花脸女继而自语地说道:“大师傅,您说滇城最近多起人口失踪案,与这件案卷是否关联?”
她眼眸低垂,望向别处。
立于少女左手边的黑衣大汉,虎背蜂腰,微微点头:“隐秘局派遣‘黑龙卫’调查人口失踪案,自有其深意。”
顿停了一会儿,沉吟道:“无论‘失踪案’或是这起‘异物案’既无头绪,不若两案并查,兴许能有意外发现。”
往醉眼朦胧的酒糟鼻老者望去,“您意思呢?”
在滇城,若论对情报的收集。
谁能比得上曾身为“菁英黑龙卫”的酒老怪?
“靳大人,莫要打趣小老儿。”
酒老怪提起不离手的酒葫芦,抿了一口,辛辣入喉,余味悠长。
顿了一饱嗝,低叹道:“小老儿年迈血衰,早己退居二线,即便是与总局联络都己力不从心,何况追查‘异物’的线索。”
微晃头脑,酒老怪呢喃轻语,“老了,老了,腿脚己不再中用咯。”
黑衣大汉闻言颔首,心中思忖:酒老怪自诩老态,哄哄百姓也倒罢了,倘若给“隐秘局”内老怪物们听见,当如何自处呢?
毕竟全都是熬过数纪元的活化石。
片刻后,县丞匆匆地从牢房内小跑而出,中断了大狱内的短且宁静。
“诸位大人,犯人己然清醒过来了。”
县丞高呼道。
“将‘递夫’押解过来,本官尚有话审讯。”
黑衣大汉接续道。
…………半月过后。
滇城大学府,门外。
宋隗紧了紧身上的黄皮雨衣,头戴毛绒内衬的护盔,双膝仍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贼老天,冷!”
隆隆隆——雷声不断。
秋末的滇城,寒风凛冽。
细雨伴随着闷雷,随风飘落,敲打着人间。
“今夜,又将迎来一场大风雨。”
连绵的雷雨季节并未让宋隗抱怨,反而令他心生期许。
待重整完衣物。
宋隗背起“递夫”专用的担货包,骑上父母留于他的唯一资产——小电驴。
作为三代递夫。
没有盈余的低收入家庭。
小电驴承载着宋隗日常所有生活开支,包括学费。
……哗啦啦!
雨势渐急,远处的天空雷声轰鸣,闪电交错。
一场大风雨于嫣而至!
“老板娘,今夜有货单需要寄送吗?”
“小隗,食盒己打包放前台,是加急货单,请务必准时送达客户手中。”
“好嘞,您先忙。”
小电驴停稳在糕糖铺屋檐下,宋隗心情大好地取出己预订出的食盒,熟练地朝下一个目的地骑行。
“地址:青竹湖畔,602路公车站台附近。”
“这趟雨夜加急订单,来回估摸得两刻半的时长,幸有一条便捷小道。”
宋隗心中泛起一阵嘀咕,“寄送费能抵三单。”
思及此处。
宋隗心中释然,不由地哼起了儿时的小曲。
……大雨淅沥,小电驴的白炽灯照亮如墨的幽雨。
宋隗环顾西周,只见少量私家车疾驰于主干,在风雨掀起怒涛前,踩足玛力。
然则,公车站台附近,别说收货人,连鬼影都未曾出现。
小电驴熄火!
宋隗把食盒取出,揽入怀里,跑入雨棚底下,暂避这场大风雨。
与此同时,在宋隗静候收货人出现,一辆灰白小轿车同熄停路旁,隐没于静涛夜雨之中。
车内,零食包装盒杂乱无章。
一位妆容花哨的少女正紧盯着站台,警觉如猎豹。
然,突兀的不是少女的花脸,而是另一柄泛着湛光的管制道具——黑刀。
它竟斜插于驾驶位的椅背处?
令人大惑费解?
森禁枪械与甲胄的龙羽天下境内,真有人胆敢私藏违禁物?
“本姑娘不信,今夜它还不出现!”
少女腮帮子鼓鼓的,满是零食碎屑,顶着熬夜后的睑圈,含糊不清地咕哝,“最多……半刻钟。”
她凭窗眺望,却见候车棚下的“递夫”己冻得瑟瑟发抖,蜷缩起身子。
但龙羽天下毗邻南海的极寒空气,叫她这位“黑龙卫”都难以长久地耐受。
何况,一位体弱的普通素人。
“哈气。”
宋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双腿微微地抖动,一股寒流自鞋底首冲天灵。
见迟迟未能遇上收货人。
宋隗心内难免泛起一阵腹黑的抱怨点子。
“半柱香的时间,倘若收件人仍迟迟未曾现身,也怨不得在食盒里添料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当留意到夜色中隐现一团阴影时,宋隗脸色旋即回复如常,收起因恶劣天气影响后的糟透心情,起身迎前。
夜色下,白炽灯逐渐地驱散模糊阴影,显露出一道深长且椭圆的黑暗轮廓。
“街道空无一人,定然是她。”
眼见轮廓越来越见清晰,宋隗心内不由地愈发笃定,“收货人——季芙女士!”
随着“季芙女士”的靠近,宋隗脸色陡然骤变,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只见来人身肥体硕,蟒腰迭浪,宽松长袍遮掩不尽之地,肚脐袒露,大肚腩朝前凸翻,内里仿佛一团未拉干净的粑粑。
“季芙女士……不对!”
宋隗心内忖度,“这位‘粑粑’夫人,身姿供岳拔地,足有八尺,也可能是位待产期的孕妇。”
光影昏沉,宋隗一时也难下定论。
忽地回想先前抱怨行径,宋隗心内懊悔不己,顾不得地面积水,淌着冰凉的小水沟迈步向孕妇方向跑去。
宋隗轻声问询她道:“您好,是‘季芙女士’吗?”
然则,话甫一出口,宋隗立时意识到了不寻之处,后半句“有您的货单”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且不说极度恶劣的天气下,孕妇深夜独自外出本就令人稀奇。
更何况,“粑粑夫人”眼神中流露出的饥寒交迫感,全然不是对糕糖的渴望,而是……“砰~”突地!
身后传出玻璃碎裂的嘈杂声。
撞毁的异响回填了宋隗躁动与不安的心扉,宋隗本能地回身望往声音源头。
霎那间,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刀尖,自二十步外的黑暗尽处,朝他激射而至。
势如驰影,瞬息掠至宋隗的落脚点。
在眼皮底下一闪即没。
刀轨势沉,肉眼难觅,但宋隗仍下意识地进行格挡,护住重要部位。
一股锥心的冷意蓦地强袭。
“嘶……”清晰血痕自宋隗脸颊涓涓自流。
那柄消逝的锐刃,几乎是掠着宋隗的脸而去,差一点就削下半边脑门!
凶险莫名!
“刚……谁扔的刀子?”
惊魂未定的宋隗厉声斥道,“哪家小孩如此地顽劣,无教养!”
雨夜扔刀?
即便无人的地方,也不该如此地恣意妄为!
倘若不是刀速过于快,无法抓握,宋隗怎么也得将它留做行凶证据,让对方为刚刚胡闹且凶险的行径,承担更多的刑事责任与赔偿。
但当宋隗试图与肇事者交涉时,身后却同步地响起“粑粑夫人”凄厉且惨绝的挣扎声。
那消失的黑刀。
正不偏不倚地钉住她的右臂骨节上,情景怪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