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风声急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臭味。
前方一片灰蒙蒙的雾霾,却在正中间散发出一丝光亮,像是指引前路的明灯。
脚下泥泞厚重,无法正常行走。
跌倒了,爬起来,然后在摔回去。
如此反复无数次,终于走上一条干爽的道路。
“你来了啊……”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语速很慢,像是故意放慢无数倍的电影桥段一样。
那一束光也在此刻更亮了一些,首刺双眼。
抬起手护着眼眸,努力的看过去,只见光线下站着一道黑影,分不清男女。
那道说话声也是如此。
“我是地府执法局的千面判官,小伙子,你要死了。”
声音说道。
这话像是一道闷锤砸在心头,但我是个无神主义者,认为又是在做梦。
因为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
这一次还不打算说话吗?
己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声音继续道。
是啊,上一次做这个梦,他就说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真的要死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
这一次我没有和以往一样沉默,破天荒的开口了。
“你要死了,但你祖上有大功德,给你一次机会,做引魂使者,可换取功德续命。
答应便点头,不答应,等你死后,只能留在地府做永久居民。”
这话一出,我就有点想笑,什么时候做梦都这么稀奇古怪的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我和他对话,就是第一次。
于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就随便来了一句:“既然是最后一次了,答应你又如何?”
黑影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如释重负一般,声音都缓和了不少。
说道:“答应便好,你回去吧!”
我嘴巴一瞥,就知道是假的,于是恍神间,耳边就传来了滴滴滴声音。
睁开沉重的双眸,入眼却是一片雪白。
以往做梦醒来我就忘了,但这一次恰恰相反,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
轻轻叹息一声,是啊,我是真的要死了,因为我生病了。
此刻就在病房中。
不知道为何,突然很害怕,有些期待梦境是真的。
梦里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说我要死了,我是真的要死了。
……我叫魏离,得了绝症。
还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亲人朋友。
很小的时候,我就是市国营医院的常客,不用交费,吃喝医治都在医院。
原因无他,只因为我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
好像是白血病的异变病症,无药可医。
不仅如此,我还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然而今年十九岁的我,二月份就住进了医院,现在七月了,也没有和以前一样站起来离开。
还有三天就是二十岁生日了,我心里很清楚,梦是真的,我要死了,很害怕。
害怕因为我不想死,我想找到自己的父母,想知道自己是谁。
可我没办法改变这一切,只能默默的躺病床上等着死神降临。
七月十一是我的生日,还有两天就是传说中的鬼节。
但我是个无神主义者,根本不信这些。
生日当晚,医院里认识我的医生护士都来了,他们捧着大蛋糕,带着礼物来看我。
“魏离,生日快乐!”
“魏离,过了今天,你又长大了一岁,恭喜,是个大男子汉了。”
“魏离……”“魏离!”
听着一句句祝福的话,我很感动,同时也清楚,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起来,浑身没有力气,只能艰难的露出一个笑脸,无声的说了句谢谢,这些人为我唱生日歌,带上寿星的帽子。
把礼物拿到我的眼前一一拆开。
有孤儿院送来的鲜花,有护士给的动漫手办。
还有主治医生送给我的一套西装。
每一样礼物,都是我今年的愿望。
甚至还有一个清秀小姐姐送的鞋子。
我不认识她,但我知道,这一定是医院里所有人给我完成的心愿。
因为我曾说过,要是有一个姐姐就好了,她会给我买鞋子,陪我过生日。
其实这都是几年前的愿望了。
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要帮我实现。
我很开心,同时也很难过。
医院竭尽所能帮助我,能活到今天,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的努力换来的。
并非我特殊,而是我的病很特殊,努力让我活着,医学界能更好的研究这种病。
也是为了以后有相同患者时,能得到解决办法。
但我清楚,这些年的研究,没有多大的进展。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也是一件能让人解脱的事。
我自己就是这么理解的。
但我真的不想死,活着才有机会找到父母。
就算要死,我也想见到他们后再死。
生日很热闹,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
可我看见了主任和负责我的护士悄悄抹眼泪了。
我想安慰他们,即便在怕死,也不想他们难过。
但我己经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小离情况很不好,大家都出去吧。
肖医生,盯紧一些,别让他太孤单。”
半个小时后,主任说道。
肖医生是一个大姐姐,对我很好,也是我的主治医生。
她轻轻的点头,和护士们一起收拾蛋糕,亲自把我放在床上躺好,说道:“别怕,我们都在。
我们是你的家人。”
我很感动,很想笑,可是有点累,扯一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我就在她的安抚下闭上了眼睛,但我知道,这一次恐怕醒不来了。
真的好可惜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觉病房里来了陌生人。
空气一下子就冷了很多,阴冷的气息就在我的枕头边。
我想睁眼看一看,却做不到。
耳边只有一连串的滴滴声,是心电图显示器。
“魏离,起来……”就在这时,一个阴冷刺耳的声音传来,我竟然真的坐了起来。
奇怪的是,戴在口鼻上的呼吸机不见了,睁眼也有了力气。
我很欣喜,急忙抬手看了两眼,觉得有点怪,我的手是半透明的。
这一幕吓着我了,就想下床去找护士问问怎么回事。
由于太过慌乱,差一点滚下病床。
“别动,你现在的魂魄不能离体,这样受封便好。”
那声音说道。
我抬头看了过去,妈呀,差一点就吓死过去。
只见我的床边站着一个浑身雪白,脸也是雪白的家伙。
但他却戴着一顶尖尖的,高高的白帽子。
不仅如此,这个人的舌头居然伸出来老长,首接垂到了胸口。
我的头皮一瞬就麻了,整个人愣在原地,筛糠一样的颤抖。
他竟然是……是电影里描述的白无常,手拿哭丧棒,阴恻恻的盯着我看。
见我惊恐的模样,他似乎见怪不怪,拿出一卷黑色,像是圣旨一样的东西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