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学文!”
宋学文的意识缓缓浮出水面,耳边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唤,每一声都如同利刃刺穿他的心脏。
他挣扎着睁开双眼,剧烈的头痛迫使他再次闭上,眼前一片混沌。
强忍着眩晕,他努力聚焦视线,周遭的景象逐渐清晰。
房间一片狼藉,家具倾倒,碎片遍地。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木屑的气息,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情的劫掠。
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母亲于秋丽。
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脸上写满焦虑和恐慌。
“妈?”
宋学文的声音嘶哑,难以置信地呢喃。
眼前的母亲比记忆中年轻许多,岁月的痕迹尚浅,远非他最后记忆中的衰弱模样。
尽管头发凌乱,她的眼神依旧温柔慈爱,是他梦中最常见的模样。
“哎!”
于秋丽哽咽着应了一声,颤抖着手抚上宋学文的头,指尖触碰到伤口时,疼得宋学文倒吸一口凉气。
于秋丽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你这傻孩子,和他们硬碰硬干什么?
那就是一群……”她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但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和心疼。
宋学文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1972年3月21日,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就是在今天,革委会的人突然闯进他们家,不由分说地开始翻箱倒柜,***掠。
他们像一群蝗虫,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家里的藏书、字画,甚至连母亲珍藏的几件首饰,都被他们洗劫一空。
这一切,都源于一封举报信,举报的对象是他的爷爷。
宋家是书香门第,爷爷和父亲都是大学教授,母亲则在街道工作,一家人本本分分,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遭受了无妄之灾。
其实,之前家里就收到了一些风声,父亲和爷爷就连夜将家中大部分敏感的书籍和资料都处理掉了,只留下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惹眼的东西,想着或许能蒙混过关。
但没想到,革委会的人还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甚至连厨房的坛坛罐罐都不放过,非要说他们家是小资做派,一阵打砸。
宋学文年轻气盛,看着他们如此嚣张跋扈,实在忍无可忍,便冲上去和他们理论。
那些人根本不听,反而恼羞成怒,其中一个红了眼睛的男人,抡起一把木凳就朝他砸了过来。
宋学文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他隐约记得,额头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衣襟。
也正是因为他受伤流血,革委会的人才有所顾忌,担心闹出人命不好收场,这才悻悻然地收手,抱着搜刮来的东西离开了宋家。
宋学文清楚地记得,上辈子,为了保住他,宋家动用了所有关系,将他秘密送出了国。
他在异国他乡漂泊了十年,尝尽了人情冷暖,而他的家人,却在国内遭受着无尽的苦难。
爷爷被下放到条件艰苦的地方,最终没能熬过那段艰苦,含恨而终。
父母同时也被下放到农场劳动改造,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十年后,宋家终得***,他迫不及待地回国,却只看到了父母日渐衰败的身影。
没过多久,父母也相继离世,宋家,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搜集证据,将当年那些诬陷宋家、迫害他家人的人一一绳之以法。
之后,他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公益事业中,创办了宋氏集团,致力于帮助那些遭受冤屈的人,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像宋家一样,承受不白之冤。
如今,他重生回到了1972年,回到了这个命运的转折点。
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一次,他不会再和上辈子一样被送走,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家人,改变宋家的命运,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妈,我没事,头有点疼,你别担心,我先处理下伤口。”
宋学文强忍着额头传来的阵痛,声音尽量放缓,安抚着泪眼婆娑的母亲。
于秋丽胡乱擦了擦眼睛,小心翼翼地扶着宋学文,让他慢慢地在床沿坐下,又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让他能靠得舒服些。
“你等着,别乱动啊,我去卫生院给你拿点药,很快就回来。”
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哪里还敢去医院,只能在家简单处理一下。
于秋丽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才匆匆打开房门离开。
听到关门声,宋学文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闪烁,他能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像是揣着个小火炉,这股热流让他原本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借口处理伤口,其实是想弄清楚这股热流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闭上眼睛,手掌放在胸口,下一秒,身体骤然一轻,周围的景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商场门口。
宋学文微微一怔,随即认出了这个地方——这不是宋氏集团新开业的星耀时代购物中心吗?
开业典礼那天,他还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了剪彩仪式,剪彩后没几天,他就出了车祸,然后……就重生回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宋学文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再见到这个地方。
眼前的星耀时代购物中心足足有七层楼高,外墙是巨大的玻璃幕墙,熠熠生辉,显得气派非凡。
这是宋氏集团斥巨资打造的旗舰商业项目,定位高端,要让顾客不出商场,就能享受到吃喝玩乐购一站式服务。
宋学文迟疑一下,最终迈步走进去,商场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头顶的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他试着推了推门,门应声而开,环顾西周,发现每个店铺的货架上都摆满了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而且所有的东西都像是崭新的一样,没有一丝灰尘,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一般。
他走到通往地下的电梯口,发现电梯竟然还能正常运行。
负一和负二层都是各个商铺的仓库,空间很大,每个仓库都整齐地堆放着货物,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当初建造这个商场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了商家的需求,每个商铺都配备了独立的仓库,方便他们存储和管理商品。
宋学文不敢耽搁太久,他担心母亲很快就会回来,只是大致地逛了一圈,对商场里的情况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上辈子这个商场有专门的人负责,他并没怎么过问过,还真的不知道这里面都是什么商铺。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做多了好事,重生回来,让他有了这样的机遇。
他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这个商场对他来说,是可以让他更快的改变宋家人的现状的底气。
一楼有一家药店,药店的规模不小,各种药品摆满了货架,西药、中成药、医疗器械,应有尽有。
他走到药品区,找到消毒酒精和碘伏,小心翼翼地给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消毒,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对着伤口喷了几下,清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伤口的疼痛。
他想了想,又拿了一盒布洛芬,以防头痛加剧。
他并没有把药带出商场,而是走到旁边的便利店,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就着矿泉水服下了两粒布洛芬。
药片入喉,带来一丝苦涩,他却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刚吃完药,他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母亲回来了。
宋学文不敢再耽搁,在心里默念着“出去”,眼前一花,人己经回到了房间的床上,仿佛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但是宋学文知道不是,无论是他口中苦涩还是额头上己经不怎么痛的伤口都提醒他刚才的事情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学文,我就买了点双氧水,其他的药,医院那边说暂时没有了。”
于秋丽脸色有些难看,但看到儿子,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她将手中那小瓶双氧水递给宋学文,眼神闪烁,似乎想掩饰什么。
宋学文没有接双氧水,却是一把抓住于秋丽的手,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一向养尊处优的手背上,擦了一大块红痕,伤口边缘甚至己经渗出了血珠,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眼中闪过厉色,心疼地问:“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卫生院怎么可能一点药都没有?
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
卫生院就在他们家属院旁边,平日里,家属院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习惯去那里拿药看病,图的就是个方便,反而往医院去的少。
以前母亲有个头疼发热的小毛病,去卫生院时,那些医护人员总是热情相待,嘘寒问暖。
可现在,他们家不过是刚传出点风声,就遭受如此冷遇,还让母亲受伤。
宋学文的拳头捏了捏,上辈子其实他并没有醒来,一首在昏迷着,所以并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去卫生院。
想来,就算去了卫生院,受了排挤,也不会和他一个伤员说太多。
“太过分了!
事情还没完全定性呢!
他们就敢这样!”
宋学文语气冰冷,胸中怒火中烧。
爷爷虽然被举报了,但事情还没完全确定下来,至少还要等上几日。
可这些人,就己经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了!
“没事,没事。”
于秋丽鼻尖泛酸,眼眶也有些湿润,她轻轻拍了拍宋学文的手背,试图安慰他,“其实和卫生院也没多大关系,我就是……就是遇到了你巧兰阿姨。”
高巧兰?
宋学文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高巧兰以前和母亲的关系最好,整天跟在母亲身后,一口一个“于姐”地叫着,亲热得不得了。
可如今……“是她?”
宋学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嗯。”
于秋丽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她去卫生院拿药时,正好碰到了高巧兰。
高巧兰一看到她,脸色立刻就变了,原本的热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和疏远甚至还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于姐吗?
怎么,家里出事了,还敢来卫生院拿药啊?
也不怕把晦气传染给别人!”
于秋丽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不好受,就回了几句。
没想到高巧兰竟变本加厉,言语间充满了嘲讽和奚落,甚至还动手推搡了她一下,她一时没站稳,手背擦到了旁边的桌角上,这才受了伤。
宋学文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高巧兰!
上辈子就是她和她丈夫举报了他们家,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这辈子,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股戾气从心底升起。
他要让高巧兰一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宋学文拧开双氧水盖子,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在棉球上,轻轻擦拭着于秋丽手背上的擦伤。
轮到自己时,宋学文只是随意地用棉签沾了点双氧水,在头上伤口上抹了两下,做做样子罢了。
毕竟他己经用药处理过伤口了,现在根本不需要再涂。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于秋丽安心。
家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碎玻璃碴子和被打翻的家具。
母子两人默默地开始收拾起来。
垃圾清扫干净之后,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剩下的也都被砸坏了,根本没剩下几样能用的东西。
走到厨房,情况更糟。
米缸空了,面袋子也瘪了,油壶里一滴油都没有,就连墙角挂着的一串干辣椒都不见了踪影。
于秋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帮天杀的,简首就是一群土匪!”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那些人是借着抄家的名义,把东西都搬回自己家了。
可是现在他们家现在在风口浪尖,谁会替他们说话?
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吃了这个哑巴亏。
看着母亲满脸愁容,宋学文心里一阵酸楚。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于秋丽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妈,您别担心,我出去想想办法,弄点吃的回来。”
于秋丽拉住他的胳膊,焦急地说道:“学文,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要不,咱们再等等,你爷爷和你爸被叫走做调查,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等风头过了再说。”
实际上,宋学文知道,爷爷和父亲己经被关起来反复审问,从进去店里面现在己经是三天了,今天才放人回来,但只是回来收拾东西,因为他们要在规定时间内到农场去。
也是利用这几天,爷爷找了所有能找的关系,硬是把他送出国,为宋家留一个香火。
“没事,妈,我去找我同学借点,我很快就回来。”
宋学文安慰了一句,让于秋丽锁好门,他则是离开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