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烽火照天山
霜月第七日寅时三刻,赤谷城头火把将霍延年的玄铁甲照得寒光凛冽。这位四十七岁的镇西将军扶着城墙垛口,指尖触到冰晶凝结的夯土,远处匈奴大营连绵的篝火如同星河。寒风裹着细雪钻进甲胄缝隙,在他锁子甲内衬的羊皮上凝成冰珠,随着呼吸在胸口碎成齑粉。
"将军请看。"副将赵峥递来铜制望筒,年轻将领的护腕下露出半截绷带——那是三日前突袭匈奴斥候留下的箭伤,"右贤王把中军大帐扎在绿洲胡杨林里。"
霍延年转动望筒的手突然顿住。镜片里倒映出匈奴人正在宰杀第四批战马,剥皮的牧奴手腕戴着熟悉的铜环,正是半月前在丝绸路上失踪的汉商队标识。自七天前围城,这些草原骑兵已经吃掉三千匹坐骑,意味着他们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老将军喉头泛起苦味,想起二十年前初到西域,曾在匈奴营中见过被俘同袍的断指串成的骨链。
"报——"浑身是血的斥候拖着断臂爬上城楼,冻硬的皮甲在石阶上刮出暗红冰渣,"北麓鹰嘴崖发现匈奴辎重队,至少有三十架攻城锤!"
话音未落,天边忽然炸开三朵血红烟花。霍延年瞳孔骤缩,那是他派往疏勒求援的十二死士发出的绝命信号。右贤王早就在戈壁滩布下天罗地网,十二道血烟此刻只剩其三,最后的赤光里依稀可见盘旋的秃鹫黑影。
赵峥猛地拔出横刀,刀柄缠着的孝布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那是三天前为战死的父亲戴上的,"末将带三百轻骑..."
"来不及了。"霍延年按住年轻副将颤抖的手腕,触到甲胄下突突跳动的血脉。城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五万匈奴骑兵同时吹响牛角号,声浪震得城墙积雪簌簌坠落。老将军眯起眼睛,在渐亮的天光中看见敌阵深处缓缓升起的金狼大纛,那是右贤王亲征的标识。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匈奴人的狼头大纛已抵近护城河。霍延年看着敌阵中缓缓推出的三十丈云车,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到西域时,老都护在庆功宴上醉醺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