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却在荒野中，收到了足以摧毁我的消息。
"你啊，真以为躲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能把自己整明白了？"丁川拿着酒瓶靠在帐篷旁，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
"比待在那个城市强多了。
"我盯着火堆，不肯抬头。
下午我带丁川沿着水潭走了一圈。
讲真，这三个月以来，他是唯一来这种地方找我的人。
朋友都说我疯了，放着舒服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折腾自己。
这是诺伦市郊外的伏龙山，十年前因为旅游开发失败而被废弃。
除了偶尔有附近村民上山采野菜，平时几乎没人来。
对我这种想逃离一切的人来说，是个完美的避难所。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丁川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张莉要结婚了。
"手里的树枝掉进火堆里，火星迸溅。
"跟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石头磨擦。
"孙明亮。
明天举行。
"风吹过帐篷，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我笑了，笑得肩膀直抖。
孙明亮，那个所谓的好兄弟，当初信誓旦旦说"兄弟女人不碰"的家伙。
"我们分手才三个月。
""所以我才来告诉你。
"丁川递过来一个信封，"还有，这是我在她办公桌抽屉里发现的。
本来不该拿的，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些。
"信封里装着几张照片和一封信。
信上熟悉的字迹让我心脏一阵绞痛。
"亲爱的小亮，三个月的计划成功了。
他那么相信我，竟然连财产都转到了我的名下。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按照计划，我会让他彻底崩溃，这样我们就不会有任何威胁..."字迹在我眼前变得模糊。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三个月前..."我声音嘶哑，"她跟我提分手的时候，说是因为我不够爱她..."丁川沉默地递过酒瓶。
我仰头灌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烧到胃里。
"他们耍了我？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我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离开城市前的一幕幕。
她的眼泪，她的指责，我的银行账户突然被清空，我莫名其妙背上的巨额债务，那些嘲笑我是废物的目光...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夜深了，丁川睡在我的帐篷里，不时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而我坐在山崖边，望着远处微弱的城市灯光。
城市像一片星海，而我是被流放的孤岛。
一阵刺耳的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从丁川的背包里传来的。
他应该没关机。
出于本能，我拿起他的手机。
解锁画面上有一条未读消息："骗他了吗？他相信了吗？明天按计划行事。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不睡觉在这看星星呢？"丁川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声音里带着我从未注意过的冰冷。
"为什么？"我没有回头，手指悄悄摸索着身边的石头。
"哎，兄弟，这年头谁不为利益活着？"他轻笑一声，"你名下那片地皮值不少钱，开发权到手后，张莉分我一杯羹也很合理吧？""所以，明天根本没有什么婚礼？""聪明。
"他在我身后踱着步，"不过你已经签了转让协议，再聪明也没用了。
本来计划是让你在这荒山待到开发开始，到时候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你们害怕我回去？""谁知道呢，万一你醒悟过来，找律师翻案，对我们不利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不过现在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我猛地转身，抄起石头朝他头部砸去。
他没料到我会突然反击，踉跄后退几步，失去平衡栽下山崖。
"救我！"他死死抓住一根突出的树根，半个身子悬在空中。
我冷漠地俯视着他："那片地皮，真有那么值钱？""***！拉我上去！"他的手指开始打滑。
"告诉我实话，不然我现在就走。
""是要盖政府项目！征收款上亿！快拉我上去！"我蹲下身，伸出手。
就在他松开树根抓向我的瞬间，我收回手臂，看着他惊恐的眼神消失在黑暗中。
淅沥的雨丝飘落，打湿了我的脸颊。
清晨，我拎着丁川的背包下山。
包里有他的手机、钱包和一些文件。
我需要证据，而他无意中给了我复仇的武器。
山脚下那个村庄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平静。
我走进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老板正懒洋洋地靠在柜台后面。
"老板，借我充个电。
"我拿出丁川的手机。
"这破地方也就这点好，服务比城里那些傲慢的家伙强多了。
"老板笑呵呵地接过手机，插上充电器。
"老板，你听说过这附近要开发的事吗？"老板眼睛一亮："可不，政府都来人勘测好几回了。
说是要建旅游度假区，地皮值钱着呢！""那伏龙山那块荒地呢？""那更值钱！靠近水源，视野好。
"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听说有开发商暗地里收了不少地，等政府征收公告一出，转手就能赚翻。
"我心里冷笑。
张莉和孙明亮，还有丁川，原来盯上的是这个。
"你小子不会也想投资吧？"老板上下打量我一番，"看你这身打扮，像是从山上下来的？""算是吧，休假。
"我随口应付道。
老板笑笑不再多问。
这地方的人不爱打听别人的事，这正合我意。
"手机充好了，你要是想打车回城，得等中午才有。
""谢谢，我自己能回去。
"路上，我翻看丁川的手机。
密码是他生日，猜都不用猜。
微信里有个群聊，成员只有三人：丁川、张莉和孙明亮。
点开聊天记录，一张张截图刺痛我的眼睛。
我跟张莉的聊天记录，我的银行账户信息，甚至我父亲留给我的那片地的产权资料..."计划很顺利，他已经崩溃了。
"——张莉"地皮转让手续都办好了吗？"——孙明亮"放心，他连看都没看就签了。
"——张莉"等拿到征收款，分你三成。
"——孙明亮"那家伙现在躲在山上当野人呢，哈哈哈。
"——丁川我退出微信，打开相册。
果然找到了他们三人的合影，亲密得令人作呕。
还有几张文件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征地公告的草稿，落款是市规划局，日期是下周一。
这就是他们急着来"解决"我的原因。
时间紧迫啊。
我冷静地关掉手机。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让他们付出代价的计划。
中午的班车摇摇晃晃驶向诺伦市。
三个月前离开时，我发誓再也不回这个伤心地。
现在我回来，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为了复仇。
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从山林变成农田，再到郊区的工厂，最后是高楼林立的城市。
诺伦市是个奇怪的地方，融合了东方的拥挤和西方的张扬，街头随处可见不同文化的碰撞。
我把帽子拉低，墨镜遮住半张脸。
现在我是个"死人"，得保持低调。
第一站，我去了老朋友周磊的事务所。
这家伙虽然嘴欠，但在法律上的本事没得说。
"我靠！真是你？"周磊看见我时下巴都要掉了，"我听说你躲山里当野人去了？""现在野人回来了。
"我把丁川的手机和文件放在桌上，"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周磊翻看着材料，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人...太狠了。
你确定丁川...？""掉下山崖了，意外事故。
"我平静地说。
周磊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他没多问，这就是我欣赏他的地方。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不能用我的身份。
然后...我要他们一无所有。
""用我表弟的小公寓吧，他出国了。
"周磊递给我一把钥匙，"地址我发你手机上。
""我的号码不能用了，他们可能监控着。
""用这个。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电话卡，"安全卡，查不到注册信息。
"安顿下来后，我打开周磊发来的资料，仔细研究起来。
转让协议有漏洞，因为是在我精神状态异常期间签署的，可以申请撤销。
但这需要时间，而我们只有不到一周。
更直接的办法是曝光他们的阴谋。
征地公告提前泄露属于内幕交易，涉及***。
但问题是，我手上的证据不够硬，况且曝光后，地皮可能会被冻结，我也拿不回来。
我需要更多信息。
而获取信息的最好方式，就是从内部突破。
第二天，我换了身行头，贴上假胡子，出现在张莉工作的地产公司附近。
她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家咖啡店吃午餐。
果然，不到十二点半，张莉推门而入。
她看上去比三个月前更加光彩照人，妆容精致，衣着光鲜。
背叛我为她带来了不少好处啊。
更让我心痛的是，跟在她身后的是孙明亮，那个曾经称兄道弟的***。
他们亲密地挽着手，旁若无人地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我坐在他们视线死角的位置，戴上蓝牙耳机。
这是周磊给我的高科技小玩意，能在十米范围内清晰收音。
"公告周一就出，到时候咱们转手就能赚几千万。
"孙明亮得意洋洋地说。
"那小子的事处理好了吗？"张莉声音压得很低。
"丁川昨天上山了，今天该回来了。
不过从早上开始就联系不上了。
""那家伙别出什么幺蛾子。
"张莉有些烦躁地搅动咖啡。
"放心，他已经被我们逼疯了，就算他回来又能怎样？所有法律文件都齐全，他翻不了天。
"孙明亮满不在乎地说。
"听说规划局要派人再去实地测量一次，就在明天。
""没事，我打点好了，走个过场而已。
"张莉笑了："要不是遇见你，我现在还在那个废物身边装模作样呢。
"孙明亮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不是吗？"我强忍着怒火继续听下去。
他们又聊了些日常琐事，最后谈到了一个叫王处长的人。
"王处长说公告内容已经定了，就是不知道具体哪天发布。
"孙明亮说。
"不是说好周一吗？""上面临时说要再研究研究，可能会推迟几天。
""那我们的计划...""别担心，迟早的事。
反正地皮已经到手了，不急这几天。
"他们起身离开。
我又等了十分钟才出门，确保不会和他们碰面。
回到临时住所，我开始梳理信息。
关键人物是规划局的王处长，他掌握着征地公告的发布时间。
如果能接触到他，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电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周磊。
"有情况。
"他语速很快，"丁川被报失踪了。
警方正在调查。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怀疑到我头上了？""目前还没有。
据说他最后出现在伏龙山附近，警方正在组织搜救。
对了，你那块地的事我查了，确实价值连城。
旁边要建政府重点项目，一旦征收启动，价格至少翻十倍。
""所以他们联手骗我签了转让协议。
"我冷笑，"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小心点，别冲动。
"周磊提醒道，"我会继续帮你查王处长的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挂断电话，我盯着窗外的灯光发呆。
城市在夜色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就像张莉当初那双欺骗我的眼睛。
第三天，我按照周磊提供的信息，出现在规划局附近的一家茶馆。
据说王处长每天下班后都会在这里喝上一个小时的茶才回家。
五点半，一个五十来岁、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而入。
店员恭敬地迎上去："王处长，老位置？"王处长点点头，径直走向角落的一张桌子。
这位置很隐蔽，适合密谈。
我等他坐定，茶上过一轮后，才起身走过去。
"王处长，冒昧打扰。
"我礼貌地躬身。
王处长抬头打量我一番："你是？""鄙人姓江，听闻处长精通城市规划之道，特来请教。
"我故意用古典的说法，显得更有文化底蕴。
王处长笑了："江先生客气了，请坐。
不知有何指教？"我落座后直奔主题："最近听说伏龙山那一带要开发，我正好有些闲钱，想投资一下。
"王处长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江先生消息灵通啊。
不过政府规划尚未公布，我不便多说。
""当然，当然。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桌上，"只是想请教一下，处长觉得那边的发展前景如何？"王处长看了眼信封，没有动："江先生，这不合规矩。
""只是一点心意，请处长喝茶。
"我微笑道，"我对那片区域很感兴趣，特别是听说有人已经提前收购了不少地皮。
""哦？"王处长眉毛一挑，"江先生指的是？""姓孙的那位，据说和处长您关系不错？"王处长的脸色变了："你到底是谁？""一个被孙明亮和张莉骗走地皮的人。
"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想知道，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王处长站起来就要走。
"别急，王处长。
"我拿出手机，"我这里有些录音，关于孙明亮如何得知内部消息，如何贿赂官员的。
不知道纪委的同志们会不会感兴趣？"王处长脸色铁青，重新坐下："你想怎样？""很简单，推迟公告发布，给我时间撤销转让协议。
""不可能。
"王处长断然拒绝，"程序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
""那么，我只好把这些证据交给媒体和纪委了。
"我作势要起身。
"等等！"王处长按住我的手腕，"你有什么条件？""第一，推迟公告至少两周。
第二，告诉我孙明亮和张莉的具体计划。
"王处长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公告我可以想办法推迟，但最多一周。
至于他们的计划...我只知道他们打算在公告发布后立即出售地皮给一家港资公司，已经谈好了。
""多谢处长配合。
"我站起身，"对了，忘了说，我们的谈话内容也已录音。
如果公告提前发布，或者有人来找我麻烦，这些录音就会不胫而走。
"离开茶馆，我给周磊发了消息。
计划开始实施。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张莉和孙明亮的动向。
他们看起来焦躁不安，频繁打电话，应该是为丁川的失踪和公告推迟的事情发愁。
第五天，周磊带来了好消息。
"法院受理了你的申请，认为有足够理由相信转让协议是在你精神异常状态下签署的，已经发出临时冻结令。
""太好了。
"我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还有一件事，"周磊表情凝重，"警方在山崖下发现了疑似丁川的遗体，正在确认身份。
"我沉默片刻："意料之中。
他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周磊拍拍我的肩膀："保持低调，别露面。
我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
"当晚，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知道你还活着。
想要地皮回来，明天中午十二点，伏龙山见。
"是张莉的语气。
她终于坐不住了。
我没有回复，而是给周磊发了消息，告诉他明天的计划。
他坚持要一起去，被我拒绝了。
这是我自己的战斗。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踏上前往伏龙山的路。
这次我不是逃避，而是迎战。
车停在山脚下的村庄，我熟门熟路地往山上走。
三个月的野外生活让我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每一条小路，每一处隐蔽点，都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快到中午，我来到约定的地点——那个干涸的瀑布旁边。
我的帐篷还在那里，看起来没人动过。
"你果然来了。
"张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她和孙明亮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