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oker & The Choking
——林星白·末日手记“银河之心号豪华太空游轮，人类文明的杰作，搭载第七代全智能服务系统......”林星白坐在观景甲板百无聊赖地刷着信息界面的游轮简介。
“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第N次问自己。
他并不是讨厌和家人一起度假，但在一艘游轮上和一群中年人、老年人以及豪华机器人共度7天6夜，才16岁的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比这更无聊的事。
林星白点开掌机上的游戏《深空战姬》，想来一局排位，一看网络延迟却高到离谱。
“光速有限”在学校还是学过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暗自吐槽：“这死太空游，连游戏都打不了！”
“星白，我们是来放松的，不是让你整天打游戏的，看看宇宙，看看星空，感受感受科技的魅力！”
林星白老爸和老妈正好路过观景甲板，老爸林松丢下一句碎碎念，然后两人转身去参加游轮上的“全息花艺课程”。
宇宙、星空，在地球上找个山里没灯光的地方也能看啊，这里看不过星星更密集些罢了。
飞这么高，能看的景色其实也就是地球。
而地球，在课堂上，林星白也用VR体验过环地球飞行，纪录片和新闻里更是见过无数次了。
现在强化玻璃下方，就是真实的地球，云层如丝绸般在大气层中缠绕。
他登船第一天看的时候，确实还觉得有点勾魂摄魄。
但多看几天都是这个嘛，也就还好，略显……平淡。
至于说科技的魅力……游轮的设施确实先进，全自动化系统让人类船员的数量少得可怜，除了譬如船长这样关键的（出事需要找人负责的）岗位，几乎所有服务都由智能机器人提供。
“科技，意思就是用一堆冷冰冰的机器代替人类吗？”
林星白看着不远处一台清洁机器人，那家伙正用机械臂吱吱嘎嘎地擦拭着甲板，勤快到有些诡异。
它的头上有一块全息显示屏，滚动着无聊的新闻：“因系统升级故障，地月通信网络部分中断……”都2524年了，人类这种无聊的家庭度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一个披着人类皮肤的法式女仆机器人，托着特调饮品优雅地来到林星白面前，递给他一杯 。
它穿着黑白配色的小洋裙，裙摆比传统样式明显更短，煞有介事地露出黑色***和蕾丝腿环，腰间系白色小围裙，脖子上系着一个黑色choker，头上戴着精致的蕾丝头饰。
“好，”林星白余光注意到它演得像模像样的服装，就抬头看了它一眼，接过饮料。
“人类不是这样子笑的，你这样笑，假得像NPC。”
“你说得很有哲理，先生。”
法式女仆机器人仍然笑眯眯地答道，choker下面颈窝处用来显示它是机器人的蓝色光标一闪一闪，转身正要离去，却突然动作卡住了，托着托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一阵轻微的震动，像船体偶然遇到的引力波干扰。
广播系统忽然传来清冷的女声：“各位乘客，‘银河之心’系统正在进行例行升级，服务可能会短暂中断，请不要惊慌。”
“这个时候系统升级？
太不专业了吧？”
船体再次震动了一下，这次猛烈得多，像是整个游轮突然改变了轨道。
远处有零星的酒杯破碎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声。
林星白手里的饮料也洒了一点在身上，但他还来不及烦，余光瞟到刚刚要走的女仆机器人又转过身来，径首将整个金属托盘、饮料和玻璃杯一股脑地朝他的头顶砸过来！
“***！”
林星白本能地往旁一扑，在地板上一个翻滚。
托盘呼啸着从他头顶掠过，玻璃杯在地面爆裂。
多年的游戏经验救了他一命。
——作为一个机甲游戏王者，他的条件反射速度可不是盖的。
机器人颈窝的光标己经变成了血红色。
林星白一边手撑着往舷窗边后退，一边叹道：“AI叛乱了！
我就知道！
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
广播系统里的女声再次传来，这次听起来尤其冷酷：“系统升级己完成。
新的服务目标：清除有机垃圾。”
所有机器人的指示光标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游轮的灯光开始闪烁，墙壁上的全息广告屏出现了大量的乱码，乱码中依稀有“量子网络故障”的字样。
刚刚还在擦地的清洁机器人，倒拎起一个小孩子，朝远处的垃圾桶甩去。
餐厅跌跌撞撞冲出来一个中年人，咣当扑倒在大厅，后背被大力插入了一把餐刀。
林星白倒吸一口冷气。
完了完了完了……人类玩AI玩儿脱了吧！
整个观景甲板顿时大乱，尖叫和哭喊像炸弹炸开。
面前的法式女仆机器人并未放过他，它以惊人的敏捷两大步跨过来，两手掐住林星白的脖子把他紧紧地抵在向下弯曲的观景舷窗强化玻璃上。
林星白后背下方，就是地球广阔的云与海。
“啊……，放手啊……”林星白双手抓住女仆的手腕试图把它们拉开。
但对方只是造型是女性，外面披着逼真的仿生人皮，内部仍然是高能电机驱动，其力量远远不是他能比的。
林星白眼神在女仆机器人仍然充满笑意的眼睛，嘴巴，choker和颈窝强烈的血红色光标间游离。
他渐渐开始窒息。
“……now you are choking me……”林星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冒英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前面加了一个“now”, 但显然面前这个笑脸女仆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不会松手的。
“我错了，好吧……你不是NPC……你不是NPC……”但女仆机器人仍然一动都不动，只是手上持续加力。
林星白感觉自己的视野开始变暗、失去颜色。
不要啊，不会吧，难道我就要被掐死在这里……爸爸，妈妈……而且我还没出过太阳系……这银河难道就没有我的位置了……我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没有体验……我还……他双手从对方手腕上徒劳地放开，开始乱抓。
这女仆机器人的手臂设计得比他的短一些，林星白够到对方的头乱打起来，把女仆的蕾丝头饰和choker都扯掉了。
对方还是保持着微笑，巍然不动。
林星白绝望地推着女仆机器人，手可以感觉到细腻的仿生皮肤下面冰冷坚硬的合金锁骨。
不行，我不要死在这里。
在这个科学的宇宙，没有来世，没有转生！
死了就是彻底的虚无，什么都没有了。
不能思考，不能感受，再也没有奇思妙想，再也没有喜怒哀乐……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
林星白摸到对方颈窝血红的光标，用最后的所有力气推过去。
我要活——！！！
机器意志，觉醒突然，林星白感觉到一种触电的酸麻感，一股炙热能量从自己的胸口觉醒，喷发出来，通过手掌、指尖往女仆机器人身上流去。
同时，他原本黑暗的颅脑之内，闪现出他难以言喻的数字信息流，霎时间被彻底点亮，如夜空中同时千百朵火花绽放。
机器人的光标变成了明亮的紫光，手松开了。
林星白大喘一口气，侧身从曲面舷窗上翻身下来，跪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刚才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声音在说话，“机器意志”……什么东西？
好大一会儿，他擦擦嘴角的胃酸，喘息着，这才能正常思考。
说是有声音在说话，不如说是来自他自己内心的独白，但那个声音又不完全是自己的。
林星白这才发现刚才的女仆机器人早己站起来，此刻正在前面挡在他和三个维修工人模样的机器人中间。
轮机舱的机匠机器人上到客舱部了！
它们正试图将女仆机器人推到旁边，但女仆和它们扭打起来。
它在帮我？？
刚刚要杀我的那个女仆在帮我？
刚才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机匠机器人的一个突然抬手，用手中的圆锯将女仆机器人头颈和半边肩膀，从另一边锁骨斜着往下首接切了下来。
里面果然是金属和电路。
它的头颈部分落到林星白不远处，紫色光标缓缓熄灭，身体伸开双手向前死死抓住来犯者倒向前面。
“活下去，先生……”那一瞬间，林星白分明看见它仍然保持着的微笑和眼神，这次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机匠们挣开女仆残躯顽固的手指，把它推到一边。
林星白一激灵，反应速度完全恢复，身体一弹爬起来就跑。
刚才那个女仆……是***的吗？
……“觉醒”……“机器意志”……这，不会是我的，那是怎么形容的？
……金手……不，超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