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先民在漫天星光下，第一次见到了……神。”
“神生来强大。”
“他天生力胜猛虎、速超猎豹，更能隔空碎石、飞叶伤人，他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神神奇的力量让人神往，于是先民开始自发祭祀膜拜神，祈求以此获取‘神力’。”
“神有感于众生虔诚，于是留下修炼方式方才离去。”
“神说，星辰会散发一种特殊气息。”
“人可引此气息入体，经反复淬炼后，若能做到留气息于体内，就能从中获取‘神力’。”
“神将星辰散发的这种气息简单称之为：气。”
……书塾里，教书先生在教完今天要学习的知识后，趁着还有时间，再一次一边感叹，一边摇头晃脑地给下边孩子们讲述起那个不知道讲过多少遍的故事。
……“气，通过特殊训练多数人都能感知，长期纳气入体也能起强身健体之效。”
“但似乎，并非所有人都能‘留气于体’。”
“至于其中缘由，先民并不知晓。”
……“先生又开始了！”
学堂下边，孩子们抱着脑袋猛翻白眼，而后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眼睛瞟向小伙伴们，嘿嘿笑着把手边的纸揉成一团向别人丢去。
战斗自此打响，孩子们互相做着鬼脸，嬉笑玩闹，书塾里一片欢乐……先生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讲着。
……“时光飞逝，从星辰之‘气’中获取‘神力’的人开始渐渐变多，人对‘气’的掌握也日渐娴熟。”
“于是，星辰的地位开始被无限拔高，先民们开始盲目崇拜并狂热祭祀起星辰。”
“他们将星辰与修炼划上了等号，并认定修星辰之气是唯一修炼方式。”
“先民称此修炼方式为：修神。”
……“修出神力之人更多了，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修炼界看似美好，欣欣向荣。”
“但就在这和谐的一刻，一位名‘仙’的先民突然对‘修神’这一统一修炼方式提出了质疑！”
“一次意外，让‘仙’偶然发现，除星辰能散发出‘气’外，自然界中其他事物也能散发出‘气’来，虽强弱、性质各有所不同。”
“于是，面对这一发现他提出猜想：万物皆有气，凡气皆可修。
星辰，似乎并不那么特殊。”
“这些言论在当时是疯狂的，它们如惊雷炸响在狂热的星辰崇拜者耳畔，引起轩然***！”
“这是‘修神’以来首次有人质疑并试图撼动星辰地位，这让狂热的星辰崇拜者们愤怒、癫狂、不能接受！”
“但‘仙’并不在意，除开最初的修炼，他开始有意不依靠星辰，转而尝试从自然万物中提炼‘气’。”
“‘修神’的方式并不能修炼万物之气，‘仙’开始研究新的、适合所有‘气’的修炼方式。”
“无尽岁月后，‘仙’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他成功为世间带来了新的修炼方式……”“修仙！”
……“气？”
书塾边不远的一棵树上，一个与书塾里孩子一般大小的孩子斜靠在主枝杈上，低声囔了一句。
他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上书塾，只是偶尔有空来书塾外边听听教书先生讲学，增长一点见识。
他对自己找到的这个位置很满意，在这里不仅能听到教书先生讲学，看到书塾里的一些情况，而且，他还能很舒服地躺着……孩子倒不是向往气，只是纯粹觉得这个东西挺实用。
“或许有这个东西抓鸡、兔会方便很多？”
孩子简单想。
于是，他继续竖耳倾听起来。
……“修仙方式的诞生，给原本停滞不前的修炼界带来了极大的***。”
“除极少数狂热者还在坚持外，其他人慢慢不再盲目迷信星辰，开始用新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气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爆发式发展，人们开始根据自身体质特点有选择性地寻找适合各自之气修炼，其中更是诞生无数惊才绝艳之辈，创造出无数适合各种体质修炼的神奇功法。”
“从单一到百花齐放，修炼界日趋成熟。”
“‘修神’一词慢慢被‘修仙’取代，一些常用名词开始日趋规范。”
“ 为便于区分，修行之人将自然界自然散发之气称为‘原气’，将体内修炼炼化之气称为‘元气’，即人可提炼‘原气’炼化为‘元气’。”
“后又有妖、魔、鬼……”“又不知是谁，发现体内内蕴元穴。
元穴能容物，可容世间万物为己用。”
“容物的过程叫做夺元，而夺元所夺之物不同，获得的能力不同，各自今后发展道路亦不同。”
……“铃铃——”“铃铃——”下课，书塾里教书先生一边摇响手中小铃，一边摇头晃脑给故事做了最后的总结。
“世人欲炼气，但各自机缘造化不同，虽属同道，亦是疏途。
万道争锋，百舸争流，最终的结果如何？
是破灭万道得证唯一真道？
亦或是疏途后的再次同归？”
……书塾里的孩子们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打着哈欠收拾起各自物品，向先生道了声告辞，互相嬉笑打闹着跑出了书塾。
树上的孩子也回过神来，他笑了笑，从树上下来。
书塾并不在村子里，而是在村外偏西不远处的小林子里，对于一个人的他来说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也打算离开了。
“妖怪来啦！
快跑啊！”
“黑白头，阴阳怪！
离我们远一点！”
“不要跟着我们！
我们才不要和妖怪一起玩哩！
走开走开！”
几个恰好从书塾里出来的孩子看到了他，却皱起了眉头。
他们挥舞手臂叫嚷起来，脸上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他们绕开了他，向外面跑去。
对于几个孩子带有侮辱性质的嘲弄，孩子微微蹙眉没有理会，只是下意识退后两步，让几人通过。
待几人离开后，他摇摇头，独自向林外走去。
……“墨白。”
没走几步，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将他叫住。
是教书先生。
至于“墨白”，算是孩子的名——只是名。
至于姓，他姓“道”——不常见的姓。
但他不叫道墨白。
其中缘由，暂且略过，有机会再聊。
孩子脚下一顿，踌躇片刻才回过身来。
“先生。”
他躬身向先生行礼。
教书先生慢慢走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站在孩子身前，教书先生默默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孩子。
被人这样打量，墨白有些不适应，双手下意识搓了搓衣角。
看着孩子如此模样，先生和善地笑笑，不再拖沓。
“其实，你可以进来听学的，没关系。”
他这样说道。
进去？
墨白脸上一怔，右手食指和拇指下意识搓了搓。
“谢、谢先生，不过……”“不用了，这样……挺好。”
他腼腆笑笑，“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墨白再次向先生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进去？
和他们一起？
想想自己的样子，墨白的手不自觉摸了摸头发，他自嘲着摇摇头。
我可是怪物啊……除了我，还有谁的头发会是这个样子？
又有谁会愿意和怪物一起听学？
没有！
他暗暗苦笑。
原来，墨白的头发与常人不太一样，正常人头发大多是单色，或者大部分头发同色，中间偶尔夹杂上几缕相似的颜色。
但墨白不同！
他的头发从中间分隔，一边全部是白色，而另一边全部是黑色，两侧发色泾渭分明，巨大反差异于常人！
从小到大，因为这怪异外貌，他备受村里其他孩童排挤与嘲弄！
……“我们可不想被当作妖怪的同伙！”
墨白至今还记得当初自己想要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玩的情景。
就像刚才那样，他甚至都还没有靠近，各种侮辱嘲弄之词就不断向他飞来，让他不要靠近！
有时他稍犹豫一会儿，一些稍大点的孩子便会对他拳脚相向！
也许孩子们都是天真的，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对其他人造成怎么样的伤害，墨白不怪他们。
但与他们一起玩耍或者学习……这样的想法，墨白是不再去想了。
至于村里那些大人……孩子们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有什么说什么，大人倒是不同，不会冷嘲热讽，不会把厌恶写在脸上。
但看着墨白那奇怪的样子，多数人看他自然也多少有点怪怪的。
再加上两年前墨白的父母双双生病去世，大家看待他的眼神就更加不自然了。
他知道，很多人将他父母离世的原因，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眼前的教书先生……他倒是村里少有的不会拿异样眼光看自己的人。
这或许是由于他早年离过村，出去闯荡过，见识过外面世界的他或许承受能力更强？
墨白如是想。
但，也仅此而己了。
他是不拿异样眼光看人，但也不会维护谁。
他一向如此。
他教村里孩子念书，但又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一向把握着分寸。
但，今日。
不知是何原因，却独独叫住了自己？
墨白有些疑惑。
“方才讲的关于炼气的故事你可听了？”
正此时，墨白身后先生突然这样问道。
墨白脚步又停住了。
但没有回头。
“其实那不是故事，”先生继续道，“炼气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我们村地处偏僻，又都不懂修炼，故无人知。
在外面，厉害的修炼者甚至被称为‘仙人’。”
仙人？
墨白不知先生用意，回过头，疑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
见此情景，先生心中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核桃大的晶石。
“这晶石可用来检测灵根，灵根与炼气有些关系，有人有灵根，有人没有……没有灵根虽也能修炼，但也相对困难。”
灵根？
听到这里，原本还在小心拿捏着人与人相处分寸的墨白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先生手里的晶石。
“此物是我早年机缘巧合所得，但我不懂修炼，以后大约也不再出村，留着用处不大，索性今日送你——哦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先生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一并递给了墨白，“这是使用方法。”
“墨白，这个世界很大，别把自己束缚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外面的世界吗……墨白眼神闪烁，不知先生赠物用意，但思索片刻还是接过了东西收起。
他躬身道谢，然后再次言告退。
墨白离去了。
看着离去的墨白，教书先生轻轻叹了口气，似在自语。
“别怪他们，村里人大都淳朴，他们只是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事。
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对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的。”
说完，他摇摇头，背负双手转身离开了。
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在通往村子的路上，墨白躲在一棵大树后，正默默地看着他。
“我不怪他们，他们没错。”
是的，他们没错，墨白知道。
因为他心中藏着一个秘密，一个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小黑小黑。”
墨白在心里默念。
“干嘛？”
一个声音突然在墨白心底响起。
“今天吃什么，小黑？”
墨白问道。
“你啊，就知道吃！
我说小白，你除了吃能不能想想别的？”
“想什么？”
“唉，算了算了，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抓只山鸡或者野兔吧，不然今晚又只能吃野果、喝野菜粥咯。”
“不想喝野菜粥……”……随着墨白的离去，这片林子慢慢恢复了安静。
这，就是他的秘密，一个只有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显露的秘密。
一个身体，两个人格，他们……都是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