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着从昏迷中睁眼醒来,一瞬间,突然袭来的光让他的眼睛感到极不适应。
他重新闭上眼睛,让大脑和眼睛都有一些缓冲的时间。
随后,他用力挤了挤眼睛,将有些干涩的眼睛润湿,然后将眼睛眯成一个小缝,重新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空旷宁静。
他转头望向天空左侧,寻找到太阳的踪迹。
像婴儿初次睁开眼睛去观察世界一般茫然,刘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撑着手将身体支起来,一阵眩晕感随之而来。
胃弹跳着猛然冲击到隔膜上,翻腾搅动着内脏。
“呕!”
胃部猛然收缩,像一个被放气之后快速瘪下去的皮球。
刘江张开嘴,腥臭的海水从嘴巴里迫不及待的喷涌而出,从鼻孔里喷涌而出,混杂着胃液,散发酸气。
“呕!呕!”
刘江痛苦的痉挛着,缩着腰,耸着背,用双手紧紧按住腹部。
胃部在持续剧烈的收缩,五脏六腑都蜷缩成一团,像一个个的小拳头,挤压着胃袋。
腥黄的水从他的嘴里激射而出,从鼻孔里激射而出,带着暖烘烘的臭气,吐到了刘江湿漉漉的裤子上。
“呕!“
不知经过几次的呕吐,不再有腥臭的水从胃囊里泛出来。
但刘江依旧在拼命干呕,即使他的胃部已经被排空,但胃依旧在不受控制的收缩,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他不受控制得打着冷战,身体一阵接一阵的痉挛收缩,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挤压着他的身体,挤压着他的内脏,企图排空胃囊中的一切。
心脏蹦蹦跳着,几乎要拉扯着内脏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刘江直吐到眼泪横流,鼻涕和口水顺着嘴唇和鼻孔牵扯出一条长长的丝线,一张脸变得模糊不堪才停下来。
身体慢慢的平静下来,但时不时还会打几个冷颤。
“咳~呸!”
他将口中残余的口水和粘液咳吐到了地上,支起胳膊擦了一下肆意漫延的眼泪和鼻涕。
双手环抱着腹部,佝偻着腰,抬起头,红着眼睛,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沙滩上,他看到自己的手上粘满潮湿的沙子,用手摸摸脸,脸上也有。
身上的短袖和短裤和鞋子已经被海水泡透了,混着自己呕吐出的脏物,湿湿漉漉的粘在身上。
头发也湿淋淋的,耷拉着贴在头皮上。
鼻腔和嘴里有一股咸乎乎的腥味,鼻腔酸涩无比,是灌入太多海水和胃液的缘故。
身前是蔚蓝大海,海上浪花朵朵,翻腾不休。
几块高耸着突出海面许多的礁石,泛着潮湿的光泽,接受着海浪无止无休的冲刷。
几只海鸟发出嘹亮欢快的叫声,划过海面向远方飞去。
海水不停的奔涌上来,一直淹过刘江的小腿,然后又迅速退去。
大小的螃蟹迈着八条腿迅速移动着,或投入大海或奔向沙滩,只在身后留下一条细细的踪迹。
海鸟们在沙滩上渡步,用细长的脚和坚硬的喙翻找潜卧在沙滩中的猎物。
不远处巨大的礁石像搁浅的沉船一样,东倒西歪着埋在沙滩里,周边围绕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礁石,像散落在巨大沉船周围的残骸。
再远一些,远离海浪靠近礁石群的地方,生长着一些高大的树木。
刘江看不太清楚,也没办法分辨,他缺乏相关的知识。
有可能是椰子树,他在心里下意识的猜测到。
这到底是在哪里?
刘江在心里问自己。
可是他自己也回答不了。
他有些茫然无措,眼前陌生的环境和记忆的中断都让他暂时无法思考。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宿醉般的不清醒。
他伸出手,用双手的掌根部分按住太阳穴,顺时针***了几下,企图让大脑先放松下来。
但他很***觉到后脑勺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一种沉闷的痛感从后脑传来。
刘江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传来痛感的位置,摸到一个大鼓包。
“嘶!”
刘江咧嘴倒吸了一口气,一阵清晰的痛感从鼓包的位置发散了出来。
这个鼓包,是磕的,还是?
猛然间!
中断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被内心的疑问勾引起来,一股脑涌入刘江的脑海里。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是被打的!
被海盗打的!
自己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他全也都回忆起来了。
旅游。
跟随旅游团为期半月的南太平洋环游。
公司年会一等奖的奖品。
当时刘江抽到这份大奖的时候,好多人都羡慕他的运气。
“哎!”
“早知道会是这样,妈的。”
刘江叹了口气,心中懊悔无比。
是啊,早知道是这下场,当初还不如不要这破奖。
那是刘江第一次出国。
在中奖后的第三天,办理完签证,刘江就跟着旅行团出发了。
异域风光让这趟旅途愉快无比,除了晕船这件让人不开心的事。
总而言之,这算是一次让人相当满意的旅行,直到行程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生的那场变故。
说来也简单。
刘江乘坐的当地小型观光船被海盗给劫持了。
刘江只在新闻上看过相关的报道,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历其中。
疾驰而来的海盗们用几支破旧的冲锋枪逼停了观光船。
然后熟练的登船,有条不紊的搜刮游客们的财物。
在收到警报的当地海警也迅速反应,追击而来。
但这帮亡命徒们经验十分丰富,这样的抢劫他们已经进行了无数次。
知道该如何应对。
海盗们老练的挟持了三名人质,带上了老旧破烂的舢板船,随后扬长而去。
刘江的眼睛被海盗们用一条馊臭肮脏的毛巾围上了,手也被捆了起来。
捆扎结实后,他像一头待宰的畜生一样被扔在了角落里。
刘江蜷缩着腿窝着,耳边只有马达疯狂的轰鸣声。
海风在耳畔混合着马达的轰鸣在尖啸,溅射在空气中的水珠像子弹一样打击在刘江的脸上,像他记忆中夏天的暴雨,让人无处可藏。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刘江的五脏六腑几乎被颠出体内的时候,船停了。
再也压制不住的恶心涌上喉头,连着食物和胃液都被吐了出来,晕船和恐惧让他几乎要将肠子都呕断。
身后响起海盗的咒骂声,虽然这些海盗的语言刘江并不懂。但从语气里就能判断出来,他的行为让海盗勃然大怒。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刘江被人架着胳膊粗暴得扯了起来,然后被推着往前走。
他脚下趔趄着,往前跌跌撞撞的移动。
当时应该是晚上了,即使眼睛被蒙着,但依然会有光感,但那个时候,光感消失了。
刘江一边跌跌撞撞往前走,一边猜测着。
冷不丁的!
他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家伙,然后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已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该死的海盗!”
刘江在嘴里咒骂着。
估计这帮丧尽天良的海盗,将他打晕之后就丢进了大海里,让他自生自灭。
但天见可怜,老天爷保佑他还活着。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刘江疑惑着环视了一下四周——空旷寂寞,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哗啦啦......
又一阵潮水翻涌过来,浸漫过刘江的小腿,又翻腾着退了回去。
他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一浪浪涌来的海水还在冲刷着他的身体。
刘江顿时觉得身上湿漉漉的有些难受,也许是让海水泡太久了,身上有些发冷、发僵。
被海水灌透的裤子里,几乎感觉不到腿和脚存在。
先把身上弄干再说吧。
刘江这样想着。
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是斜阳欲晚的摸样。
他就近在身边的一个小水洼里洗了洗手,又沾了点海水,将脸上的沙子也全部抹掉。
将两只手合并到一起快速搓动着,在感觉到热量之后,趁热打铁,伸手按住已经麻木到没知觉的左腿,快速揉搓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从手和腿部之间形成了一股温暖的热流,是快速摩擦生的热。
这股热流缓缓流入刘江僵硬的左腿里,他感觉到僵直的经脉都活络了起来。
揉搓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感觉到左腿已慢慢恢复知觉之后。
他又如法炮制,将尚有余温的双手覆盖在依旧麻木的右腿上。
右腿硬邦邦的,像一块失去生命的木头。
刘江刚试图用双手包裹住右腿,左手指就冷不丁触摸到一条蜿蜒在右腿腿肚上的伤口。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条伤口的存在。
毫无防备之下,他的两根手指狠狠剜到了伤口之中,手指径直戳到肌肉组织里去。
黏糊糊滑溜溜的触感从手指上传递过来,像戳着一块刚解冻后滑腻的生鸡肉。
一阵钻心的疼随之而来,像是从骨头缝里迸发出的痛觉一样,几乎让刘江晕厥过去。
“嘶!”
刘江倒吸一口凉气,五官瞬间扭曲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噔作响。
大量氧气的吸入让大脑恢复了暂时的清明。
刘江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一起捅入了伤口之中,巨大的痛楚让他不敢贸然将这两个手指从伤口中拔出。
余下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还有右手的五根手指,却已因为痛苦而紧紧得抠在肉里。
两只手的虎口死命挤压着腿骨,像是要将腿骨碾碎一般,力量之大,让他整个人都咬着牙随之颤抖起来。
他只能通过颤抖的方式来发泄或对抗来自伤口的痛苦,却无济于事,巨大的疼痛依旧清晰无比的辐射到全身。
“呼呼呼!”
刘江喘着粗气,在等疼痛稍微平缓,或者说在等自己适应这样的痛苦。
他咕叽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脸上鼓出发恨的表情,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鼓得像铁块一般,紧紧攥着五官,右手掐住大腿的肌肉,指甲盖深深的嵌到肉里。
一下决心!
猛然的!迅速将插在伤口肌肉里的左手两支指头拔了出来!
即使他做好了准备,这痛苦远超他预期。
大脑被清晰的痛苦完全占据,像细针同时刺入全身的毛孔。
他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全身颤抖着,像窒息者毙命前的垂死挣扎。
几秒钟后,因痛苦而导致的吼叫才从喉咙中姗姗来迟。
“啊~呜哇~”
刘江咬着牙,将痛苦的吼声封闭在喉咙里,不由自主的和痛苦抗衡着。
喉咙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嘶吼,动物般的嘶吼和哀鸣。
牙死命咬着,不让声音从嘴巴里有一丝泄露。
脖子上的青筋和血管一根根鼓胀起来,蔓延着爬到眼角,爬到额头,爬到每一根头发丝上,每一根血管里都压制着痛苦的惨叫,每一寸皮肉上都附着着尖锐的哀嚎。
脖子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硬直,动脉突突跳着,带着一涌一涌的痛爬遍全身。
神经崩得紧直,灼烧般的痛苦沿着神经的线路爬遍全身。
脸变得通红,眼睛圆睁着鼓起来,几乎要跳出眼眶。
身体颤抖着,每一块肌肉都因痛苦而收缩紧实,蜷缩成一个个小疙瘩。
肚子里鼓着一团气体,让整个腹部坚硬如铁,那是被强行压制下的哀嚎,在腹部顶撞着。
两支手不受控制的在大腿上揉搓,掐挠,撕扯......
......
“呼~”
刘江吐了口气,这一阵猛烈的疼痛终于是抗过去了。
虽然腿上的伤口依然传来灼烧一般的疼痛感,但疼痛的狂风暴雨终究是从他身上退去了。
现在的疼只是区域性的,全部集中在右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