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推开门看了看。
谢云回正欲出门,扭头看见他,便立马返了回来。
“你睡醒了,我正在这纠结半天,要不要叫你同去呢。”他笑盈盈的,很热情的样子,想来会很好相处。
他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好啊,麻烦等我一下,我尽快。”
“不用着急,现下还不迟。”
“哦,对了,记得拿上你的剑,今天上午要练功。”
他快速换上早已备好的白色袍服,整理了头发,想了想自己没有剑,只有刀,就带着出来了。
“咱们走吧。”
出了院子,谢云回看他略显拘谨,就主动靠的很近,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各种东西。
谢云回:“前面那个最气派的就是藏书阁,我们院子离书阁最近。”
奚城:“哪日可以去看看。”
谢云回:“咳咳…不过那楼梯极高,不是一般的高。如果你真想去,我便带你去。”
奚城:“……谢了。”
谢徽:“咱们练武在后山,还得走老远呢。今后好好学御剑,应该不在话下。”
奚城:“御剑?你们还学些什么吗?”
谢云回:“以后还要学习御水,御风之术,算是我们的特色,不过也是要用剑去驾驭的。你的刀……,我还没见有人用过,应该也是同样道理吧。”
他听着觉得有趣,很快就与他熟悉起来。
说着,谢云回又转移了到奚城的刀,好奇的问东问西,奚城便取下来,他拿着观摩研究了半路。
等到了后山,俩人已经像是相处了半辈子的老哥们,谈笑之间走向一处。
练武场已经有约摸十几位子弟,都着白衣,人手一剑,见他们三人而来,朝着这边投来了目光。
虽然奚城身着白衣,翩翩公子,确实赏心悦目,但更重要的是,他那把刀,实在是太惹眼了!
不一会了,忽见另一个人从远处走来,身姿挺拔,不怒自威,整个场子立马安静了下来。
“今天上午,掌门会来上课,诸位先好好准备。”
谢陆沉白衣时气质确实不同,眉目被衬得更加出众,自带着一些威严,剑在身后,很有大师兄的风范。
奚城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看他。
“竟然是掌门,小城,你运气可真好,掌门好久才来给我们上一节课呢。”谢云回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掌门到了之后,大家一同行礼。
他手中之剑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整把剑轻巧精致,没有多余的装饰,剑柄银铜色,有种淡然世外之美,剑身细长,反着寒光,极为锋利。
谢掌门起剑,手腕轻转,带着剑挥动起来。剑气十分强大,奚城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流都发生了些变化。
掌门眼光扫到这边,见奚城正拿着那把刀,笨拙的学着他的剑式。
他叫过谢陆沉严肃问道,“谢陆沉,没有给奚儿准备剑吗?”
“父亲,弟子们的剑大都是自己带来的,不知应该,为师弟准备一把什么样的剑。”
“家里不是还有一把吗,你以前用过的那把剑,给奚儿吧。”
“也好,我等下去取来。”
说完之后,掌门朝着奚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大家也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这位是你们的师弟,他虽不善剑术,可刀法却是一绝,如果不论内力,甚至不在我之下。”
过奖了过奖了。
“来,奚儿,给大家展示一下。”
“……”
看着掌门那带着点骄傲的眼神,真像他爹。
奚城也不怯场,毕竟这种场合他经历多了。
“请掌门赐教。”
说完,他便起势,打出了最常用的那招。
奚家刀法祖传鲜卑草原之族,又融合北方刀剑之术,凶狠而直接,每一式都能直中要害,不留一丝余地。
奚城以前总是尽量减缓进攻之势,以免会伤到人。但自从这一年之来,每天带着满腔仇恨练刀,恨不得能将那些人碎尸万段,又日日在别人的刀尖下过活,稍一不慎就可能会丢了姓命,因此刀法愈发狠厉起来。
式落,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眼,一时竟没了反应。
片刻,才都自发的鼓起了掌。
掌门满脸欣慰,拉起奚城的手,又对着谢陆沉说:“你们今后要互相借鉴学习,也许会有更大的提升。”
谢陆沉还在盯着奚城,目光如炬,不知听见了没有,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心里想着,
从今以后,每天定要再多两个时辰练剑!!
奚城又在那自顾自甩了会刀,听掌门招呼他到院子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
他跟着进了屋子,刚坐下,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二叔,我回来啦!”
她从门口进来,着淡黄色襦裙,步伐轻盈,杏目樱唇,看着很讨人喜欢。
“沉哥哥呢?”他径直走到掌门身边,轻拽他的衣袖。
“在这呢。”谢陆沉紧接着走进来,满面春风,行了礼,坐在左侧的位子。
那女孩目色含笑,小跑着坐到谢陆沉身边,便开始声色俱全的讲述自己外出两天的见闻。
谢陆沉时不时微微笑着。他平日里一向较为严肃,独来独往,好像不太喜欢别人靠近的样子。
但是好像对她一点也不反感。
奚城看的有些失了神,他笑起来恣意洒脱,仿佛日出云开,能融千里冰寒。
奚城一时心生羡慕。
他一向不敢轻易与人接近,怕冒犯到别人惹人厌烦,所以总是尽力摆出一副知书懂礼的样子,久而久之,和谁都像隔着一层纱。
如此活泼灵动,一颦一笑都让人亲近,却又在分寸之间。
“好了,别光顾着在这叙了,先回家一趟,你父亲该着急了。”
那女孩故作嗔怒,说道,“那我可回家了,沉哥哥,明日我再来找你,教我剑法。”说完起身提了提裙摆,出门去了。
房间里只剩他们三个,顿时安静下来。
透进来的阳光照亮了一束灰尘,正巧挡在奚城眼前,隔出一个流漫陆离的小世界,他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掌门拿着那封信,又定睛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言儿,你可曾看过此信?”
“未曾。”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母亲当年到中原之后,几乎没有人知道她还与谢家有联系,因此,她无意间知道了一些我们无法得到的消息。
当年我继掌门位,谢家内部争议很大,上任掌门,也就是我父亲,执意位传与我,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雨。一些人属意我兄长,预谋助他杀父夺位,失败后,他们残部逃到了洛阳。
你母亲在信中说,他们早几年已在杭州安插人手,欲联合洛阳阳朔堂里应外合,报当年之仇。”
“那,我们…要先想办法找出内应。”奚城开口道。
“只是不知,这内应有没有潜入南冥?”谢陆沉问道。
“我也不能确定,南冥内外都要好好查探一番。”
谢陆沉和奚城点了点头。
“我会派人先到洛阳去打探情况,你们两人,负责尽力找出内应。沉儿,时刻注意城内情况,以防有人动手。”
“是,父亲。”
“此事万万不可透露,知道的人越多,越无法行事。”
“好。”说完他们俩一同行了礼,出了门。
“你有什么打算?”走在路上,奚城问道。
“设个局,引出内应。”他早已有了想法,“你刚来谢家,不易引起怀疑,不如,就由你来做诱饵。”
“……”
他倒是一点儿不客气,奚城想着,不过,他还是很愿意效力的。
奚城本就心思谨慎又聪明,这么一说,他已大概了解谢陆沉的想法。他刚到江南,与谢家各势力都无交情,况且很少有人知道他母亲与谢家掌门的关系,只当他是个走投无路落难江南拜入南冥的北方豪杰。他刀法卓越,说不定早有人已经盯上他,想要拉他入伙呢。
“今后,你要尽量装作与我不熟的样子,以免引人怀疑。”
“我们俩很熟吗?”奚城差一点问出口,赶紧刹住车,说了句“明白。”
又继续道“我们家族曾有很多人南迁洛阳,我对那里也很熟悉。如果有需要,可以与你一同查探。”
谢陆沉看着奚城,带着些看不出名状的眼神,“好,有需要自会叫你。”
看他这副纯良老实的样子,谢陆沉又加了句“谨慎行事,有什么情况可以找我。”
“明白。”
“对了,既然已经拜入谢家,今后,就要开始练剑了。这是父亲让我拿给你的。”
谢陆沉解下背后的剑,给他递了过来。奚城早注意到他今天拿的剑与往日不同,竟然是给他的。
这剑,确是谢家最常用的剑型,但却不是谢家一贯的极简风格,剑柄左右两端有稍稍勾起的形状,如飞檐一般,上面还有些许雕刻,刻的十分潦草,看不出是什么。
“是非对错,因缘际会,此剑,名为会初。”谢陆沉道。
奚城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把剑,可又记不清是在哪。
应该是看错了,他之前从未来过江南,怎么会见过谢家人的剑呢。况且这种剑长得相似的也有很多。
他接过来,很珍视的拿在手中。
“多谢师兄。”
想了想又道:“师兄,你说,我的刀可以和你们的剑那样吗?就是…御刀?”
谢陆沉:“如果你要学御风水之术,那肯定是不行,若是飞行的话,你的刀不对称,踩不稳吧。”
奚城有些失望:“好吧。”
谢陆沉:“怎么,我给你的剑不合心意?”
奚城赶紧摆手道:“当然不是,剑很好,只是我一直用刀,想来随便问问。”
谢陆沉:“你的大刀太过显眼,今后就别带着到处晃悠了。”
“好…好的。”
奚城斯条慢理的走回院子,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做比较好。
他一路摧残了许多花花叶叶,折下来,无聊的摆弄一会,又扔进土里。
近了院子,见谢云回在地上画了个弱智的棋盘,正一人分担两角,自己与自己斗智。
奚城走到他身旁,摸着肚子,很自然地说道,“好饿。”
“屋里有吃的”谢云回没空看他,手中执着枚石子,做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吃都吃腻了,来了这么多天,我连膳堂都没去过。”
“膳堂的饭不好吃,哪有我做的好吃!”
“可你天天做那两样,总得换换口味。”奚城不满道。
谢云回是杭州知府的儿子,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对吃食十分挑剔,吃不惯食堂粗制滥造的口味,干脆自己学着做菜。
他刚开始没多久,做的菜也就能勉强入口,但他自己好像很是满意。
“况且膳堂人可多了,我们得一下学就往那里跑。”
正合我意。
奚城两眼冒光,一***坐在旁边,“我就想去。”
谢云回扭头瞟了他一眼,“好好好,既然你想去,那咱们就去呗。”
奚城跟他一起下了几盘棋,俩人嘻嘻哈哈玩到深夜,才意犹未尽的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