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这么凶呀
不能接受者慎入!
)北荆的盛京下了一场冰冷刺骨的大雪,冬风呼啸,让人遍体身寒。
伶舟怜一大早就从皇宫最偏远的一角,洛云阁走到太医院。
他忍住双腿的疼痛,忍住喉咙的一阵腥甜,忍住冷风的摧残,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问,“阿怜的药……”小太医见是他,用布捂住口鼻,将药包首接扔到他的身上,嫌弃不己。
“听说小公子染了恶疾,还是肺痨…我们不治,自己走去疠迁所吧。”
伶舟怜敛下眼里的情绪,玉石般的声音淌着一抹受伤之色,“阿怜生病了苦不堪言,你们还要这样对我吗?”
话落,对面的人沉默了一阵。
那灼灼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有恶疾,谁敢靠近你?
少年一袭雪衣,在飞舞的雪花之下,越发显得纤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任谁都难以对他恶言相向。
一个老太医走出来,面露怜悯,叫来了两个提着担架的奴才,“你们送小公子去疠迁所吧。”
话落,伶舟怜缓缓地抬起头来。
少年眉目疏淡,眼尾微勾,有若仙子的清冷,也有似狐狸的魅。
他的脸很小,下巴尖尖的,唇色苍白,鼻子被冻得红彤,在雪肤上醒目。
是一副格外惹人怜爱的容貌。
伶舟怜瞧见那两个奴才,眸色划过几分慌乱,消瘦身体颤了颤。
他一言不发,可是看起来很害怕别人把他送去疠迁所与那些染了恶疾的宫女奴才相处。
伶舟怜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抱臂,格外无助,还是善解人意道,“还是阿怜自己走过去吧,会累着你们的……”两个奴才面面相觑,“怎么办?”
“小公子不要为难我们,您好歹也是一个皇子,半路晕了摔了,旧疾复发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他们就准备强抢人。
伶舟怜身体病弱,一时不敌,让他们抓住手腕,泛起一阵红。
他虚虚摇着头,“不要……”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余公公拿着拂尘小跑了过来,打掉他们的手,声音尖细,“大胆!”
余公公是贺顺帝身边的得宠太监之一,见伶舟怜受欺负,斥责他们。
“奴才就是奴才,连主子都不尊敬了,想去慎刑司吃板子了?”
他一发话,众人退下不说话了。
伶舟怜抬了抬微红的眼眶,温柔笑开,“多谢余公公解围。”
“说什么谢。”
余公公看他,心疼不己,“小公子在这候着,咱家进去给你取些灵药,早日让身体康复。”
余公公走后。
伶舟怜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接住一片白雪,无声抖落,“……”他算哪门子主子?
不过一个北荆皇室里不受宠爱的皇子。
母妃苓贵人有罪,被打入冷宫后便得了失心疯,而他自己也被赶去了最偏远的洛云阁,漏风漏雨的环境,加之宫人克扣他的粮食,吃不饱穿不暖,身体素质低下,常年生病咳嗽。
他喝的药汤,比他吃过的饭还多。
一到寒冬,他便咳血,深夜惊坐起起来,脑海里都是挥之不去的噩梦,还有嘴里的血腥味。
伶舟怜蓦然眉头一皱,拿起手帕下意识捂嘴,“咳咳咳……”慢慢摊开,是一滩刺目的血块。
冷风灌入口鼻,伶舟怜忽感肺部一阵抽疼,轻吸一口凉气,鲜血顺势从鼻子流下,很快,下半张脸都是血色。
就在这时,“哒哒!”
一个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人跌倒在他面前,手指全被人砍掉,脸上都是被烫的血印,奄奄一息。
他抓住少年一片衣角,“救救我!
救救我……”伶舟怜皱眉,嫌弃退开。
倏然,一队紫色劲装的侍卫跑过,按住了他,语气恶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副鬼样子还想逃出慎刑司,沈掌印很快过来,你死定了!”
听到“沈掌印”三个字,残疾男子呜呜叫,瞳孔放大,恐惧之色填满了他的眼眶。
伶舟怜眉心一跳,这才发现他的舌头被人割掉一半了!
可见行刑之人的手段残忍。
蓦然,全场静默。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被几人拥护大步而来,绛紫色锦袍包裹住他的身躯,腰间玉带束紧,挂着一个精致的珐琅腰牌,上面明然刻着一个“沈”字,干净利落。
最吸人目光的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戴着轻薄的玄色手套,拿着扎满倒刺的刑鞭,拖在地上正滴着血。
残疾男子挣扎着,“沈厌礼,狗奴才,为北荆皇室卖命,不得好死!”
“原来是北湘余孽。”
沈厌礼微抬下巴,斜眼看他,眉目不屑又嚣张。
他缓缓走到残疾男子面前,压迫感十足,一脚踩碎了他的手骨,语气冰冷无情得让人发麻,“听听,这人骨断裂的声音,可比动物骨头断裂的好听多了……”所有人冷汗淋漓,低头不敢说话。
伶舟怜乖巧站在一边,抬眸看他。
沈厌礼五感敏锐,自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于是侧眸与他对视。
西目相对……少年眼神纯净至极,我见犹怜。
沈厌礼微微蹙眉,手中刑鞭破空落下,打得男子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这句话是对男子说的,却看着伶舟怜漂亮的琉璃眸子,眼底压着一抹残暴的暗。
哪里来的贱奴,居然敢勾引他?
这一对视,伶舟怜也清楚看见了他的庐山真面目,眉目狠戾而冰冷,高鼻薄唇,面容极好,只是那烟灰色的眸子透着一股子的阴郁,肌肤也是不正常的白,阴柔至极,却不显女气,反而有一丝强大危险之感。
整个盛京,无人不知沈厌礼。
听闻那人十西岁进宫,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做到如今司車监掌印,谁当了他的顶头上司就要挨刀,被拽下来。
也曾在慎刑司做过差,手段狠辣,抽人筋骨扒人皮,森寒冰冷无人敢接近。
沈厌礼收回视线,笑得很冷:“送去慎刑司,把他内胆剖了,就不再敢行刺陛下了。”
话落,几个侍卫将人押了下去。
“咳咳咳……”伶舟怜徐徐抬眸看他,视线从未离开过。
沈厌礼走过来了,态度高高在上,眉目是摄人的冰冷:“哪里来的贱奴?”
“让你说话……”他抽出腰间佩剑,放到了少年单薄的肩头上。
伶舟怜身体颤抖了一瞬。
这么凶呀。
沈厌礼在等他说话,但眉头微蹙,显然没有耐心。
少年身形单薄,下半张脸上都是鲜血,但……那双眼睛生得极其潋滟动人,尾部微勾,有点像……他养过的一只小狐狸。
可是,那只不听话的小狐狸,可是被他扔掉了。
伶舟怜微微仰视他,神色慌乱了几分,轻咬下唇解释:“阿怜的母妃是苓贵人。”
睫毛颤了颤,上面挂着的晶莹泪珠瞬间滑落,滴到那把泛着寒光的剑上。
沈厌礼动作一顿,收回了剑。
“原来是小公子。”
沈厌礼薄唇轻启,语气听不出波澜,依旧是斜眼看人,透着一股子嚣张。
他又道:“奴才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