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记忆中施坦威钢琴的轰鸣，而是类似生锈齿轮卡住喉管的呜咽。
咸涩的风掠过脖颈，她仰头望着老宅门楣，那块刻着"听潮居"的桃木匾额正在霉斑里腐烂，像块被海蛆蛀空的船板。
钥匙***锁孔第三圈时，阁楼传来《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前奏。
林穗的手指在琴盒搭扣上痉挛——这首德彪西的钢琴曲，本该随着十二年前那场大火，和母亲左手的无名指一起葬在灰烬里。
木樨树的枝桠穿透二楼窗框，在客厅地板上投下血管状的阴影。
树根处***的饼干盒盖泛着铜绿，周予用红漆喷的"S&L"字母正在剥落。
林穗的帆布鞋碾过盒盖，酒心巧克力融化的黏腻感穿透鞋底，恍如那个暴雨夜，周予背着她穿越台风天的街道时，校服后背渗出的冷汗。
阁楼的琴声突然转为《安魂曲》的降E调。
林穗踩上第九级台阶时，腐朽的木质中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月光从百叶窗裂缝刺入，照亮母亲卧室地板上蜿蜒的输液管，像条苍白的海蛇盘踞在蓝丝绒琴谱匣周围。
黑影从立式钢琴后转出时，林穗闻到了机油混着碘伏的气息。
周予的左手小拇指套着黄铜指套，关节处延伸出细铁丝，连接着腕间锈迹斑斑的机械表。
他的卫衣领口敞开，锁骨处的疤痕组成了未完成的高音谱号。
"林姨被救护车带走前，往静脉注射了30ml松节油。
"周予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虎口的纱布渗出蓝黑色液体。
他举起琴谱匣，底部齿轮状的凹痕正在渗出琥珀色树脂，"这是从你父亲骨灰盒暗格里找到的。
"阁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二十一根琴弦同时震颤。
林穗后退时撞翻五斗柜，泛黄的照片雪崩般坠落。
2008年钢琴厂中秋晚会的合影上，周予父亲的手正搭在原料罐阀门，而母亲的左手无名指还完好无损地按在降E键。
周予扯开卫衣下摆，腹部交错的疤痕组成港口航道图："他们都说我爸是操作失误，但火灾当晚，原料罐压力阀被多拧了半圈。
"他的机械表突然发出尖啸，表盘弹出半枚齿轮，与琴谱匣底的凹痕严丝合缝。
渡轮汽笛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