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瑟琪数着瓷砖缝隙里的阳光，第八次确认手机地图。走廊尽头教室门牌在雾气氤氲的眼镜片上晕成光斑，她攥紧帆布包带，指甲陷进掌心烫伤的旧疤——那是去年孤儿院新年聚餐时，替孩子们翻炸鸡留下的印记。

教室里的冷气扑在汗湿的后颈，三十多张雕花实木课桌泛着黑檀木的光。穿高定套装的女生们聚在窗边，香奈儿十九号的味道裹着法语对在空气里打转。禹瑟琪贴着墙根往里挪，帆布包蹭过鎏金暖气片时发出细微的沙响，像幼猫抓挠纸箱。

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积着薄灰，她抽出纸巾擦拭时，发现木纹里嵌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忽然有冰凉的触感爬上脚踝，低头看见地毯金线绣着的荆棘纹路缠住鞋带，刚要弯腰，前门传来金属扣环撞击的脆响。

空气骤然凝固。

刘在伊的牛津皮鞋踩过满地阳光，鞋跟碾碎不知谁掉落的口红。她单手拎着爱马仕书包甩在讲台，镶钻的校徽链子扫过投影仪开关，荧幕突然亮起中世纪教堂的彩绘玻璃画。三十七道视线跟着她丝绸衬衫下摆流动的光泽移动，像被磁石牵引的指南针。

"真吵。"

这句轻飘飘的抱怨让窗边的法语对戛然而止。禹瑟琪看着前排女生慌忙收起镶钻化妆镜，金属开合声却***得刘在伊蹙眉。她漫不经心地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处半朵玫瑰纹身，指尖敲了敲多媒体控制台。

保镖从后排阴影里闪出，收走教室里所有化妆镜时，禹瑟琪正把孤儿院的薄荷糖塞进笔袋。铝箔纸摩擦的窸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抬头正撞见刘在伊转身，阳光突然穿透穹顶彩绘玻璃，在对方睫毛上染出诡谲的蓝。

"你。"

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穿越半个教室的凝滞空气，精准指向禹瑟琪来不及低下的额头。刘在伊的钢笔尖滴着红墨水，在地毯上洇出暗色痕迹，像蜿蜒的血脉通向角落。

"坐过来当同桌。"

帆布包带子滑落的瞬间，禹瑟琪听见话起彼伏的抽气声。前排女生镶着碎钻的手机壳啪嗒坠地，映出她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刘在伊已经拉开雕花座椅，黑色蕾丝手套正擦拭桌角——那里刻着十几个被划掉的名字，最新一道划痕还沾着木屑。

当带着雪松香气的阴影笼罩过来时，禹瑟琪发现自己的圆珠笔正在对方掌心旋转。刘在伊扯开她束发的橡皮筋，乌发散落的瞬间，冰凉的钢笔尖抵住后颈："这种廉价香味......"呼吸扫过耳垂，"以后只准用我的香水。"

下课铃响时，禹瑟琪在笔袋发现多出的玫瑰金尾戒。她不会知道礼堂穹顶的监控室里，刘在伊正反复回放她低头数瓷砖的镜头——第十三次重播时，戴着黑蕾丝手套的手指终于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她被阳光穿透的衬衫下，锁骨处淡粉色胎记的形状。

恰似半朵未绽放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