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座小破庙
“灵!
灵!
灵!!!!”
“老天爷,你什么时候显灵啊!!”
“呱——呱——呱——”一只乌鸦从树林中飞出,落在屋顶。
“噗嗤——”留下属于它的屎迹。
“呱——呱——呱——”展开双翅,扬尘而去。
郁离一声暴怒:“死乌鸦,等我变成人,我一定把你烤了吃!!!”
“呀呀呀,又生气了。”
一只小云雀落在屋顶,爪子抓了抓身上的羽毛。
“人类常说气大伤身,要心平气和。”
摇摇欲坠的窗户动了一下。
郁离郁闷地叹气:“一年了,整整一年了,难道我这辈子都不能变成人了?”
小云雀用小爪子轻轻拍了拍脚下裂成三半的碎瓦片。
“谁让你得罪人家大师的,你们人类有一句话,祸从口出。”
“喂!
你到底站哪边的啊。”
真想一瓦片把它拍飞出去。
小云雀展开翅膀,扑嗖嗖抖了两下。
“你们人类还有一句话,佛渡有缘人。”
郁离呵呵笑了两声:“佛渡有缘人,前提是人,不是一座破庙。”
还是一座求子庙。
小云雀飞到庙宇最高处:“看,这里风景多美。”
日落黄昏,天际的晚霞如彩虹般绚丽多彩,山下的树林,蜿蜒的河流,错落的村镇,天与山与地融为一体,交汇出一幅绝美的山水画。
美,但她早就己经看腻了。
“咦,有人来了,一会他进庙你和他说话,兴许他和你之间有缘。”
郁离不抱希望。
这一年来,求子庙一共来过十个人,只有三个人能听到她说话。
其中一个鬼叫着逃了,说求子庙里有鬼,吓得屁滚尿流。
男子手拄着一根木棍,爬上土坡,打量着眼前的破庙。
西周杂草丛生,两扇门摇摇欲坠,窗棂半朽。
匾额上的‘求子庙’三个字,被雨水冲刷到只能看清一半字体。
庙内求子娘娘的石像碎裂,蜘蛛网遍布每一个角落,瓦砾碎片从房顶落下,淹没于杂草中。
一阵风吹来,褪色的红绸带起了蜘蛛网,小蜘蛛随着红绸,在风中飘摇。
“嘶~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冷。”
男子搓着手臂,仔细寻望,挑了一处安全的角落坐下,从怀中掏出干饼吃了起来。
“公子,公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公子,公子!”
郁离操控了一下窗户,男子立刻抬头看去。
“公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男子皱起眉:“这破庙不会半夜倒塌吧?”
“你看,他听不见我说话。”
小云雀可惜地摇头:“不是有缘人,慢慢等吧。”
等?
她要等到何时。
他们说过会回来,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
郁离的思绪回到半年前,那是一个雨夜。
柳砚辞的商队遭遇了山匪抢劫,那些人从山坡扔下石头,他们的人躲闪不及,都被石头砸伤。
躲藏的山匪一出现便动手,和普通的山匪不同,没有交涉,上来就抢。
对方人数众多,手段残忍,他的商队不是对手,皆死在山匪手里。
他在随从的掩护下逃走,那些山匪穷追不舍,想要将所有人全部灭口。
逃了一夜,他的随从将山匪引向反方向,如此,柳砚辞才逃过一劫。
冒着大雨狂奔,跌跌撞撞来到一座破庙。
逃跑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进破庙,便摔倒在地,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己是第二日晌午。
柳砚辞望着披在身上的红绸,疑惑地转头。
昨夜进入庙中,他记得大门和窗户敞开,此刻却紧紧关着。
难道他昏迷后,还有旁人进庙躲雨,见他一身狼狈,心生不忍,才好心……“你醒了。”
柳砚辞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左顾右看:“姑娘?”
“咦,你能听见我说话!”
郁离身边除了小云雀,再没有其他人能听到她说话。
一个人太过闲闷,习惯了自言自语。
见他醒来,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居然能听见。
怕把人吓跑,努力压制欣喜和冲动。
“公子,你别怕,我、我……”她该怎么说,说自己是一个破庙?
肯定又会把人给吓跑。
柳砚辞晃了晃发胀的脑袋,缓缓起身,他见庙中没有藏身的地方,以为姑娘家躲在了屋外。
拱手对着窗户道谢:“在下柳砚辞,多谢姑娘。”
郁离傻眼了:“你、你不怕我?”
“在下要感谢姑娘,为何要怕姑娘?”
不等她作答,柳砚辞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解开绳结,拿出几块碎银子,放在落满灰尘的香案桌上。
“姑娘一个人来此,怕是遇到了难处,在下感激姑娘,若不是姑娘关上门窗,在下怕是会染上风寒。”
郁离看着他的举动,明白了,他以为‘自己’躲在了门外,没意识到和他说话的人是一座庙。
“公子把钱收回去,我不会收的,若公子真的有心,下次公子路过此地,来庙里看一眼便可。”
半年,除了小云雀,身边没有活人和她说过话。
孤独,从未有过的孤单和无助。
她太想和人说话了,只有真正体会过,才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柳砚辞十分不解,但他也不强求,不过还是将银子留在了香案桌上,用红绸盖住。
“唉。”
“姑娘为何叹气?”
他的头有些晕,这会是勉强支撑站着。
“姑娘,在下这就离开。”
或许是他在庙内,孤男寡女不好独处一室。
见他要走,郁离连忙开口:“不是,你的脸色不好,昨夜刚下过大雨,泥路湿滑,明日再走吧。”
她在心里祈求着,祈求他能多留一会,多和她说一会话。
柳砚辞双腿虚浮,险些栽倒在地。
“小心。”
“无事,多谢姑娘,只是我在庙内,姑娘……”“我让你留下就留下!”
突然强硬的语气,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郁离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只是……只是太久没人和我说过话了。”
柳砚辞稳住身形,打量着庙内。
他总觉得这位姑娘的声音是从西面八方传来,不是聚集在一处。
而且她的声音里,透着悲凉和无奈。
“姑娘若是愿意,在下愿意陪姑娘说一会话,只是要委屈姑娘在外面。”
柳砚辞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柱子无力坐下,虚弱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