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活下去。
"温热的血溅在眼皮上,母亲把他塞进地窖的刹那,他看见父亲的头颅滚过青砖。
那些绣着血色骷髅的靴子踏碎菱花窗,火把映出恶鬼面具下贪婪的眼睛:"交出《清风秘卷》,留你全尸!
"这是林羽风记忆里最后的画面。
此刻,他攥着那枚染血的羊脂玉佩,剑锋正抵在青崖子咽喉。
"师父,这是第三次了。
"十七岁的少年手腕平稳,追影剑在月下泛着幽蓝寒光。
三丈外的竹篱笆上,五具黑衣尸体喉间绽开一模一样的剑痕。
青崖子盘坐在炼丹炉前,炉中紫烟扭曲成骷髅形状。
老人枯槁的手指捏碎朱砂符咒,哑声笑道:"血煞盟的探子越来越蠢,这种货色也配当追兵?
"林羽风收剑入鞘,剑柄云纹与玉佩严丝合缝。
这是他七岁起就发现的秘密——每当满月,追影剑与玉佩相接处都会浮现血丝般的脉络,像极了师父背上那道蜈蚣似的刀疤。
"您的咳疾..."少年皱眉看着青崖子指缝渗出的黑血。
十年前那个雪夜,师父就是吐着这样的血把他从狼群中捞出来。
丹炉突然炸裂,紫火窜上房梁。
青崖子暴起扣住他脉门,力道大得惊人:"听着!
明日寅时三刻,带着剑从后山密道..."话音戛然而止,七枚透骨钉穿透窗纸,整面墙轰然倒塌。
林羽风旋身挥剑,剑气搅碎飞溅的木刺。
追影剑撞上透骨钉的瞬间,他虎口震裂——钉身上赫然刻着"血煞"二字。
"二十年了,赵天霸还是这般下作手段。
"青崖子大笑,乌木杖点地,十八尊青铜药人破土而出。
那些傀儡关节咔咔作响,眼窝里跳动着磷火。
林羽风瞳孔骤缩。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药人阵全开,平日练功用的不过是残次品。
最前方的药人突然张口,喷出毒雾中传来人声:"交出林家余孽,留你全尸!
"和记忆中的声音完全重合。
追影剑第一次发出龙吟。
林羽风踏着药人肩膀腾空,剑光如瀑。
当第七个傀儡头颅滚落,他突然发现这些药人后颈都嵌着血色玉片——与他玉佩的材质如出一辙。
"小心背后!
"青崖子的嘶吼伴着骨裂声传来。
林羽风回身时,看见师父胸口插着半截乌木杖,而那个本该被斩首的药人,正捏着染血的透骨钉。
药人面具脱落,露出青崖子苍老的面容。
"观气术...看破虚妄..."濒死的老人突然暴起,染血的手指戳进少年双目。
剧痛中,林羽风看到世界褪去色彩,无数猩红丝线在药人间流动,最终汇聚到东南角那尊残缺的傀儡身上。
追影剑贯穿傀儡心脏的刹那,所有药人僵立不动。
林羽风跪地呕吐,指缝间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青色。
"这才是...真正的清风剑法..."青崖子倚着断墙,撕开衣襟。
那道从锁骨延伸到腹部的刀疤正在渗血,伤口里竟有玉色光芒流转:"赵天霸做梦也想不到,《清风秘卷》就刻在林家嫡系的骨头上。
"林羽风握剑的手剧烈颤抖。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月初一师父都要取他三滴血,为何追影剑遇血则鸣。
那些剑鞘上的云纹,分明是沿着人体经脉走向镌刻的。
暴雨倾盆而下,青崖子的声音混着雷声灌入耳膜:"现在我要取走你三根肋骨。
"老人沾血的手按在他胸口,"或者你杀了我,带着秘密下黄泉。
"剑锋刺破皮肤的瞬间,林羽风看见师父眼底闪过欣慰。
二十年朝夕相处的画面在脑中炸开:雪夜喂他吃煨红薯的枯手,练错剑招时抽在背上的藤条,还有上元节偷偷放在枕边的糖人...追影剑突然脱手坠地。
"蠢货!
"青崖子怒吼,五指成爪掏向他心口。
林羽风本能地使出清风剑法第七式"雁过寒潭",却见师父不躲不避,任由剑锋穿透右肩。
血珠溅在玉佩上,羊脂玉突然变得透明。
林羽风清晰看到玉中封着一滴黑血,血里蜷缩着婴儿——正是周岁时的自己。
"记住这个图案。
"青崖子咬破舌尖,在少年掌心画出带血的符咒。
暴雨冲刷着满地狼藉,那个符咒竟在皮肤下生根,顺着血管游向心口。
当紫电撕开夜幕,林羽风终于看清师父背后的真相:七根透骨钉穿透脊柱,钉尾连着肉眼难辨的银丝,一首延伸到东南方的群山之中。
"血煞盟的牵机锁..."青崖子咳出内脏碎片,"他们二十年前就找到我了。
"老人突然扯断银丝,山那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现在,轮到你了。
"林羽风背起昏迷的师父冲向密道时,整座山都在震动。
后崖瀑布逆流而上,露出青铜浇铸的密室门。
门环上阴阳鱼图案,与他玉佩的缺口完全吻合。
"用你的血。
"青崖子气若游丝,"林家血脉是唯一的钥匙。
"石门开启的刹那,林羽风被强光灼伤双目。
等他适应光线,看见密室墙壁上布满剑痕,每道痕迹都与他每日练习的清风剑法完美契合。
最深处的水晶棺里,躺着个与他容貌七分相似的男人,心口插着半截鬼头刀。
"这是你父亲林啸云的尸身。
"青崖子声音突然变得清朗,他撕下脸皮,露出遍布刀疤的真容,"而我,是当年给他赶车的马夫。
"暴雨拍打着密室穹顶,林羽风听见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
二十年师徒,五百招剑法,七滴心头血...所有谎言在追影剑的嗡鸣中土崩瓦解。
当他颤抖着触碰水晶棺,父亲的尸体突然睁眼,指尖迸出剑气刺向他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