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杂草丛生,还有肆意蔓延的狗尾巴草和不知名的野花。
吱呀一声,颂芝推开破败的房门,窗户的纸己经破损,冷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呜!”
我嫌弃地捂了口鼻。
“娘娘,这里哪是您能住的地方。”
颂芝喉头都哽咽了。
一张破旧的木床,床榻上的被褥又薄又硬,散发着一股霉味。
床边的桌子摇摇晃晃,桌上的烛台满是烟灰,周围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破旧的瓷器,有的己经有了裂痕,地上则是散落的碎布片和破旧的鞋子。
我是享受派,这样的地方绝对是住不下去的,是以很庆幸没有同意颂芝跟过来的请求,而是请旨将她派去了浣衣局。
有个人在外面照应着,至少可以送些吃的穿的用的进来。
“娘娘,您先休息一下,奴婢即刻打扫。”
颂芝用袖口仔细擦拭一遍残旧的木椅,声音发着抖,抬手悄悄抹了抹眼角。
我确实累了,便坐在木椅上,不过却制止了她:“你现在去找苏培盛,让他送些好用的东西过来,就说我知道他对槿汐的心思,今日如若相帮,他日我必定予以报答。”
犹如惊雷闪过心头,颂芝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我,半晌没有说话。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我不悦地催了一声。
不消一刻,苏培盛便带着人和物亲自过来了,一见到我便行礼问安。
“娘娘受苦了,是奴才安排不周。”
我内心赞叹爱情的力量,面上略现惊讶:“苏公公怎么亲自来了?”
“娘娘的事奴才哪敢怠慢。”
苏培盛一边赔笑一边吩咐两个小太监打扫卫生,更换旧物。
我果然没有看错苏培盛,他肯帮我,一来是我开出的条件够诱人,二来过去的华妃的确飞扬跋扈,但对忠仆舍得花钱,尤其从来没有看不起太监。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有意透露给我的。
“曹琴默死了。”
曹贵人背靠华妃生下了温宜公主,心思细密诡计多端,堪称后宫第一军师,年世兰读书少心机不深,很多坏事都是这个人出谋划策的。
年家倒台,华妃失宠,曹琴默当即跳出来揭露华妃的罪行,并建议皇上处死华妃。
殊不知,她背弃旧主的行为令皇上太后动了杀心,明里赞她揭发有功进了嫔位,暗里命人慢慢下药将她毒死。
“怎么死的?”
我故作惊愕。
苏培盛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的命,娘娘不必为她伤心,只管放宽心。”
苏公公打小就侍候着皇上长大,最能揣摩圣心,以至甄迷都叫他苏妃。
我知道他己经看出来了,皇上心里还有华妃的位置,这也是他肯帮我的原因。
冷宫焕然一新,至于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过来,虽然不似从前讲究,但胜在干净可口。
上一世的我忙完学业忙事业,常恨不得闲,如今生活慢下来,只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日上三竿,我搬了躺椅在太阳底下眯眼假昧。
“你倒安逸。”
一声讥讽传进耳朵。
我睁开眼睛看去,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庞映入眼帘,心下微叹,她终究不肯放过我。
“哟,什么风把莞嫔娘娘给吹来了。”
我没有起身行礼,还故意将躺椅荡了两荡。
甄嬛的脸色一僵,气息明显不稳起来,她想过我会傲慢无礼、愤怒或者怨毒,唯独没料到我会如此悠闲自在。
甄嬛目光冰冷,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恨:“本宫今日来,是想问一句,你的孩子没了,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当年甄嬛怀孕,被华妃罚跪翊坤宫,不到半个时辰便致流产。
要命,这不是***的呀!
“我做过的事我认,没做过的事你也别安在我头上。”
甄嬛其实己经知道,害她流产的是欢宜香,那是心机大胖橘赐给华妃的专属断子香,结果却误伤了她。
甄嬛气得浑身发抖:“姐姐,我从未有过与你争宠之心。
我那孩子是无辜的,他才刚刚在腹中成型,就这么被害死了。
你怎能如此狠毒?”
“罢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想怎样说就怎样说吧。”
很多话不可明说,我只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想越怕惹怒了甄嬛。
“若不是你宫里的欢宜香,我的孩子怎么会小产?”
女人杏眼圆睁,怨毒至极地看着我,甄嬛放出了终极大招,“你以为皇上宠你爱你?
你以为皇上赐你的欢宜香是什么好东西?
那里面含有大量的麝香。”
麝香可致女子身体受损,终年不孕,即便怀上了也会小产。
“你既然知道是欢宜香的问题,为什么不怪皇上反倒是怪我?”
“皇上的错,你找皇上去讨要说法。”
“还有,皇上对我没有真情,对你又何尝不是假意。”
我叭叭叭一通输出,差点将莞莞类卿的故事给说了出来,好在及时刹了车。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问皇上。”
甄嬛指着我大喝,我翻了一记白眼,不敢蛐蛐也蛐蛐了,反正这里除了我们俩没别人。
“莞嫔娘娘,若是皇上知道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会如何待你?”
我轻哂道。
甄嬛一怔,事态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掌控。
依照华妃刚烈若斯的性子,闻听被最爱的枕边人算计一生,必定怒火滔天,先是不信,继尔被事实击溃,最终转身碰墙而亡。
可我非但没有,还反将了她一军,令口齿伶俐的甄嬛半天无语。
皇上如果发觉自己谋害子嗣的丑事被自己知晓,羞愧难当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杀人灭口?
想到这,甄嬛也不由浑身打颤。
“皇上有着三宫六院,他的夜晚从来不属于我一个人,也不会只属于你一个人,我又何必奢望所谓的专属。”
哈哈,剧本拿反了,这本是剧中甄嬛教育华妃的话,现在让我一字不漏地还给了她。
“哼,皇上如果怪罪下来,你以为你能逃脱干系?”
不愧是本届宫斗冠军,甄嬛很快便冷静下来。
我从躺椅上爬起来,走至甄嬛面前站定,正式向她发出邀请。
“没错,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合作,才能共赢。”
甄嬛己经彻底冷静下来,双眼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合作?
你觉得可能吗?”
是不大可能。
我害她小产,又处处针对她,一件件一桩桩她都放不下;而她的父亲是害“我”哥哥倒台的推手之一,任谁也不信压睚眦必报的华妃能放过她。
我明白,我和甄嬛之间的死结注定解不了。
甄嬛是第一个来找我麻烦的,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嚣张跋扈的华妃得罪的人太多,恨她入骨也最有能力置我于死地的便是皇后娘娘。
所以我的生活并不似表面那么自在,得时刻提防着。
这天早上,我被一阵刺痒弄醒,抬腕一看,妈呀,密密麻麻长满了水痘。
心中一紧,我跳下床冲向镜子,果不其然脸上也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泡。
糟糕,我感染天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