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锈色黎明
林夏将最后一块记忆芯片插入诊疗台时，生锈的金属表面映出她眼下的乌青——那是连续七十二小时对抗记忆过敏症的勋章。
全息投影在潮湿的空气中闪烁，循环播放着云端公民的公益广告：“记忆是文明的基石，诺亚协议守护永恒。”
“下一个。”
她的声音混着脑机接口的电流杂音。
穿褪色数据劳工制服的男人瘫倒在诊疗椅上，太阳穴处的植入孔渗出黑血。
林夏的银针刚触及他后颈，茉莉花香突然在鼻腔炸开。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男人蜷缩在暗巷，三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按住他，某种液态金属顺着植入孔注入……“等等！”
她猛地抽回手，诊断屏上的脑波图正在以异常频率震动。
男人的瞳孔突然扩散成纯黑色，喉间发出电子合成音：“删除记忆，换取新生——这是您最后的机会。”
诊所的金属门被暴力撞开。
穿皮质风衣的男人逆光而立，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蚀刻出焦痕。
他左眼虹膜流转着代码构成的星河，正是林夏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男人。
“陆沉？”
她本能地去摸腰间的神经干扰器。
男人抬手时，袖口滑落半截青铜臂环，内侧刻着褪色的“001”编号。
“别紧张，建筑师。”
他的声音带着数据传输的嗡鸣，“你刚才看到的黑血，是诺亚协议的‘记忆溶解酶’。”
诊疗椅上的男人突然发出尖啸，皮肤下浮现出流动的数据流。
林夏的过敏症再次发作，这次她看清了男人记忆的源头：海底数据中心的巨大齿轮正在吞噬记忆立方体，每个立方体都刻着云端公民的编号。
“他们在清洗数据劳工的记忆。”
陆沉的伞尖点在男人抽搐的眉心，“代偿算法需要新鲜的痛苦记忆来兑换墨丘利货币。”
诊断屏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男人的整个头颅开始像素化。
林夏抓住陆沉的手臂想要逃离，却被他拉进诊疗台下的密道。
潮湿的墙壁上布满生物荧光苔藓，指引着他们走向地下黑市。
“为什么帮我？”
她的后背贴着冰冷的岩壁，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陆沉转身时，怀表链折射出诡异的蓝光。
“因为你是唯一能阻止‘认知癌变’的人。”
他的指尖亮起幽蓝的数据流，“而我……是来向你讨债的。”
密道尽头的铁门轰然开启，黑市的喧嚣扑面而来。
全息投影的记忆交易列表在空气中漂浮，最顶端的悬赏令写着：“高价收购2030年意识上传实验幸存者记忆——提供者可兑换云端公民身份。”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一段不属于她的童年记忆突然闪现：穿白大褂的男人将芯片刺入婴儿后颈，手术台边的金属铭牌刻着“赫马佛洛狄忒斯计划”。
（暴雨仍在腐蚀着地面世界，而在地下黑市的暗角，某个乞丐突然抬头，右眼虹膜闪过与陆沉相同的代码流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