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撞开悬壶谷的竹篱,肩上箭伤溃烂成青黑色,东厂的“蚀骨散”像毒蛇啃咬着筋脉。
医庐檐角的青纸灯笼在风里摇晃,投下的影子宛如吊死鬼的长舌。
“有人……吗?”
回应他的是吱呀门响。
素白衣裙的少女倚在门边,怀中黑陶药罐冒着苦气,发间银铃轻晃:“要死也别死我门前。”
墨阳抬头,正对上苏青瓷冷冽的眸子。
她指尖一弹,三枚蜂针己钉入他肩头:“蚀骨散入心脉,你还能活三个时辰。”
---二腐肉剥离的滋滋声令人牙酸。
墨阳躺在竹榻上,看着蓝翅毒蜂悬在伤口处,尾针刺入溃烂的血肉。
几条猩红蛊虫扭曲着钻出皮肉,遇风即化脓水。
“血线蛊。”
苏青瓷的银刀剜下最后一块腐肉,“东厂养蛊,倒比他们的脸干净些。”
剧痛让墨阳咬碎口中软木,却瞥见她腕间一道蜈蚣状旧疤——那是常年试毒留下的痕迹。
雷声炸响,纸窗被风掀开。
铁链拖地的声响混在雨声里,由远及近。
“追魂钩。”
墨阳握紧刀柄,却被苏青瓷按回榻上。
她指尖金针一闪,三枚蜂针己封住他穴位:“别动,除非你想被串成糖葫芦。”
---三五个东厂番子踹开医庐门时,苏青瓷正在捣药。
紫衣太监的追魂钩挑起药碾:“悬壶谷见了东厂,连跪都不会?”
“活人跪着吵,死人躺着静。”
苏青瓷头也不抬,腕间铜镜一晃。
甜腻异香突然弥漫,墨阳从药柜缝隙窥见太监瞳孔涣散。
追魂钩猛然回旋,钩穿了同僚的咽喉:“属下……为督主尽忠了!”
惨叫声中,苏青瓷退到药柜旁。
她唇色惨白,金针微微发颤:“东南角红瓷瓶,砸!”
墨阳撞开柜门掷出瓷瓶。
绯色药粉触血即燃,五个火人哀嚎着冲进雨幕。
焦臭味随雨雾飘散时,苏青瓷的银刀己抵住墨阳咽喉:“你中过血煞掌?”
---西记忆如潮水涌来。
八岁那夜,黑衣人血掌印在胸口,娘亲的血溅上窗纸……墨阳猛然攥住苏青瓷手腕:“你怎知血煞掌?”
半枚玉佩从怀中滑落,撞在青砖上泛起微光。
苏青瓷忽然僵住——这纹路与她爹密室供奉的残玉严丝合缝。
“恩将仇报?”
她冷笑,腕间钻出碧色小蛇,“猜猜,我的蛇快还是你的刀快?”
僵持间,远处传来梆子声。
“寅时三刻,东厂换防。”
苏青瓷收刀甩来药囊,“北三里义庄通黑市,别脏了我的地。”
---五墨阳踏入雨幕时,怀中多了一包止血散。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纸窗映出苏青瓷侧影。
她正擦拭一方灵牌,手指抚过“先考苏衍之”时,肩头轻颤如风中竹。
“接着!”
半块硬饼划过雨帘。
苏青瓷接住时,发现饼皮刻着药庐里的乌龟——正是她养在瓦罐中的老龟。
夜雨吞没人影后,密室烛火摇曳。
案上残玉与墨阳的玉佩相合,北斗七星纹路裂痕处,“景安”二字如刀刻斧凿。
苏青瓷捏碎药囊,朱唇轻启:“爹,您要我杀的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