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风声陡然变得凄厉,如怨灵哭嚎,肆意穿梭于枝叶缝隙,引得树木不安地摇晃,发出簌簌声响。
“阿嚏!”
姜穗忍不住吐槽:“这里装的有空调吧?
一到晚上就变冷了。”
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姜穗小心翼翼地走着,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她心头一紧,脚步下意识地停住,脑海中浮现各种可怕的念头。
莫不是那个妖怪的同类来找自己了?
还是...自己救了林笑一命,所以现在死的人是自己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清冽磁性:“姜麦麦?”
那人停顿思索了一下又道:“己经入夜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穗:嗯?
麦麦,我记错了吗,原著好像并没有提到“姜穗”喜欢种小麦啊,呃。
那人又上前几步,姜穗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君妄生穿了一件有补丁的褐色劲装,***在外的肌肤呈小麦色,随意地束着发,几缕碎发肆意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眼眸,时刻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野性与不羁,好似未被驯服的猛兽。
是君妄生,和他的名字反差好大啊。
“你在发呆什么?”
一只手伸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姜穗立刻回过神了。
夜色浓稠如墨,唯有高悬的明月洒下清冷光辉。
绿衣少女打断了他的晃动:“君妄生,我迷路了。”
君妄生微微皱眉,忍不住问道:“君妄生?
算了,你脸怎么弄的?”
原著里的“姜穗”从未首呼过君妄生的大名,不过从现在开始,还是划清界限为好。
姜穗勉强扯出个笑容:“我出来采草药,不小心...摔了。”
君妄生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灰头土脸的,并没有怀疑,突然采草药什么的,估摸着又是要送给自己。
“那走吧,你命还真大。”
君妄生心中了然道,自顾自的朝小梨镇的方向走去。
心中一急,也顾不上形象,撒开腿便狂奔起来,嘴里叫嚷着:“君妄生,我现在是伤员!”
————小梨镇。
小梨镇背山面水,镇口一棵老梨树歪歪斜斜地生长着,繁茂枝叶洒下一片阴凉。
镇里多是土坯房,青石板路蜿蜒其间,孩子们嬉笑奔跑,老人们坐在门口唠着家常。
每至春日,梨花如雪般绽放,清香弥漫整个镇子。
镇中道路不甚宽阔,街边店铺林立,铁匠铺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茶馆中坐满了谈天说地的百姓。
镇中心有一座小小的道观,供奉着修仙祖师,逢年过节,人们便来祈福,期望能得到神仙的庇佑,摆脱凡俗困苦 。
春寒料峭,枝头却己绽出星星点点的白花,清香随着晚风飘进院子。
简单擦洗过后,她下意识地裹紧青布棉袍,指尖还残留着刚刚娘亲为自己敷药时沾染的草药气息。
姜穗抬头看向眼前人,穿着靛蓝粗布衫,袖口绣着褪色的灵竹纹,腰间挂着药葫芦与青铜铃铛。
面容清瘦,眼角布满细密皱纹,唯有一双眼眸澄明透彻。
那女人伸手贴了贴姜穗的脸庞,轻声细语道:“妄生,麻烦你了,这孩子让人操心的很。”
在院落里的一角,君妄生双手抱臂,语气尽量礼貌:“常姨,不麻烦,只是以后尽量还是别让她乱跑了,不然葬哪都不知道。”
药罐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抬手擦汗时,瞥见院子暗角那处的褐色身影己经走了。
常青把药碗递了上来:“岁岁,喝了吧,喝了早点睡觉。”
姜穗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勉强扯出一个笑看着常青。
常青是原主的母亲,喜欢弄点针线活,除了偶尔跟原主的父亲去种田以外没什么描写了。
常青见她在发呆,不由得轻笑一声:“岁岁,你今天在外边捣鼓些什么呢?”
姜穗有点心虚,自己记得原主的父母是非常反对“姜穗”摸索那点修习之术,“姜穗”本不喜爱什么虚无缥缈的修真,只因为君妄生要去参加太虚剑宗的招生。
顾名思义,太虚剑宗是以“剑道”为主的宗门,男主君妄生从小家境困苦,得亏有女主云夙璃和傻白甜炮灰“姜穗”愿意救济他一些,至此,默契地形成了小梨镇三人组。
太虚剑宗要招生的早在几年前就己经传开了,于是君妄生早早踏入了修真这一道,拉上云夙璃一起。
姜穗回了回神,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我担心君妄生平日里摔磕碰撞的伤势,就今日去山林那边采草药了。”
说实话,那点伤对君妄生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常青捋了捋她的发丝,柔声道:“其实我和你爹,只是舍不得你,我和他都知道,你每次出去都是在偷偷修炼。”
姜穗被这突如其来的伤感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紧接着,她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自头顶上方传来的宽慰:“我和你爹,己经同意了你随着妄生他们去参加太虚剑宗的招生。”
姜穗鬼使神差地道了一声:“娘...”穿着靛蓝粗布衫的女人闻言,枯槁的手掌缓缓牵上姜穗细白柔软的手。
袖中藏着的玉瓶渗出微光,那是自己和孩子他爹两个人分别以二十年寿命向镇上的道观换来百年修为凝练的护心丹,终究没忍心塞进孩子行囊。
“这个,要收好。”
常青靛蓝粗布衫上沾着晨露,鬓角霜色却比当年更重三分。
姜穗手心猝不及防被塞了个玉瓶。
凉凉的。
众多谜团随之涌来,原著并没有这段,难道是略写了?
还有...她为什么很伤心?
这时候虽然“姜穗”父母同意她同君妄生、云夙璃一道去参加太虚剑派的招生,可并没有要哭的意思,只是依依不舍。
下一刻,姜穗隐隐约约看到常青的眼泪砸在玉瓶上,但很快常青就站起身转过去了。
姜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得隐隐作罢,语气似乎都带了点安慰:“娘,我答应你,那我先去睡了,娘也要早些休息。”
话落,姜穗转身时,夜风掠过她头上的莲花纹点翠玉簪。
——七岁那年冬夜,“又做噩梦了?”
姜穗看见她袖口渗出的血迹,袖口却被常青很快的拉了上去。
“娘的手...”“别担心,太黑了,摔了一跤。”
常青的指尖悬在姜穗鬓边三寸处,靛蓝衣袖垂落如凝固的夜。
“对不起啊,岁岁,你的生日礼物没有及时送给你,不知这个,你喜欢吗?”
她的声音裹着川贝枇杷膏的甜腻,那是昨夜咳血后含的润喉糖。
“姜穗”看着常青将那簪子给自己戴上,心中略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喜悦:“谢谢娘,岁岁很喜欢。”
她本就心思单纯,又有点无理取闹,那些难以察觉的细节早被抛之脑后。
“姜穗”心中不禁感叹,前几日她嫌弃姜万和常青没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好生哭闹了一番。
今晚却收到了那迟来的礼物,看起来似乎比以往都要精致一些,心情甚是大好。
常青澄澈的眼眸中是“姜穗”喜上眉梢的模样。
她却强颜欢笑。
对不起,总觉得亏欠你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