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曾祖从郢都带回的楚式佩剑,在频阳李氏祠堂暗格中沉睡了六十年,剑身"攻吾"铭文已生出血丝状的铜锈。
当他举起剑刃对准檐角玄鸟瓦当,月光在蟠螭纹上流淌出楚地特有的烟水气息。
"将军既戴秦鹖冠,何故夜祭敌国兵?
"韩谈的声音惊落梁上积尘。
老幕僚举着的火把噼啪炸响,火星溅在李信右颊那道伐赵留下的箭疤上,像一粒不肯熄灭的楚地辰星。
将军突然翻转剑柄,刃口贴上自己咽喉:"你看这剑格上的饕餮,可像咸阳宫檐角的镇兽?
"他的瞳孔映出剑身反光,那里有无数细小的文字在游动——是明晨将要呈奏的《灭楚策》竹简,正在青铜中渗出墨汁。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祠堂窗纸,李信听见剑鞘内传来细碎的呜咽。
那是二十万楚国亡魂在青铜里发酵的声音,与他每次战役后萦绕耳际的耳鸣如此相似。
他忽然想起加冠那年,太祝官说频阳李氏的族运与青铜器同寿。
第二节•易水诀(情感强化版)荆夏的指甲抠进地窖砖缝,青苔混合着父亲干涸的血迹在指缝发霉。
师姐推开的暗门漏进一线天光,照见墙上用炭笔画的成长刻度——最下方那道还沾着八岁时奶娘的泪渍。
"秦人的量器。
"师姐掷下的青铜方升滚到荆夏脚边,容器边缘的公输班印记割破她脚踝。
当她把燕国星图拓片按进量器内壁时,铜锈突然翻涌如沸水,那些规整的秦尺刻度在蒸汽中扭曲成蓟城春日的柳枝。
易水寒风掀起督亢地图瞬间,荆夏在羊皮褶皱间看见父亲最后的微笑。
高渐离的筑声碎在冰河里,太子丹捧来的鸩酒在铜爵中泛起鱼肠剑的冷光。
她以楚地巫祝的姿势仰头饮尽,喉间灼烧感却化作一句无声诘问:"兼爱非攻的墨家,为何偏要我来传承仇恨?
"发间雪粒融化时,荆夏注意到自己映在酒液中的面容:母亲遗传的楚人凤眼,在蓟城十年风雪中磨出燕地特有的锐利棱角。
腰间磁针玉佩突然震颤,那是墨家密室里的韩非子竹简感应到秦军逼近——就像此刻易水对岸渐起的黑色旌旗。
第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