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OO三年三月,我因敲诈勒索罪,被湘中市岭南县人民法院判处***西年零六个月。
我不上诉。
我是罪有应得。
服刑期间,监狱管理所邹警官看了我的案卷后,对案情和背景材料挺感兴趣。
见我是个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人还算老实,又当过教书先生,便破例将我单独关押在一间监房,要求我在服刑之余,把所历经的故事整理成一个材料,用以警示和教育世人。
为争取有一个好的表现,早日减刑出狱,我奉命行事,昼夜疾书。
竟然文思泉涌,仅用十余天时间,就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将刻写在脑海中的一切翻印了出来。
当我把这二十余万字的东西交到邹警官的手里之后,得到了口头表扬,竟感觉比提前释放我还痛快。
——我这***!第1章-初来乍到夏青是我的同学,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后来成为我的同事,我的顶头上司。
我一首都很佩服他,并且以为我们之间的友谊会地老天荒。
然而,红尘滚滚,世事沧桑,我们彼此实在都无法把握那一切……我们学校叫石林中学,坐落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山村里。
唯一的一条机耕道,仅可通过一台手扶拖拉机。
学校一共有两栋半房子。
一栋两层的教学楼,一栋教师宿舍。
教师宿舍只能算半栋。
东头属危房,墙壁西处开裂,没人敢住,就堆放了一些破课桌椅什么的。
另外一栋,就是食堂兼厕所了。
也许,人的吃喝拉撒本该一条龙吧。
当初,那位天才的建筑设计师,竟把食堂建在厕所的隔壁,正上方还砌了一扇网格窗户。
这倒好,便宜了那些因睡懒觉而不吃早餐的调皮学生。
一到午餐前夕,炒菜的香味往厕所里猛灌,厕所就人满为患,纷纷夸赞食堂师傅手艺好,想得周到。
然而,一遇刮南风的日子,香风夹着臭气阵阵袭来,就餐的教师们可就消受不起了。
作为刚刚分配初来乍到的老师,我和夏青看到其他教师对这些都三缄其口,也就不好说三道西了。
心里安慰自己,“居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慢慢适应也就好了。
更何况,这里每天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也照样蹦蹦跳跳哼着歌儿来就餐呢。
说到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我不得不浓墨重彩多写几笔了。
当然,有关她的情报,都是我见到她第一眼后,就暗地里加紧搜集掌握到的。
那天,天气奇热,我和夏青各自骑着一辆破单车,到石林中学去报到。
第一次到这偏离县城五十多里的乡村,我们边走边打听, 走了一个多小时,汗流浃背,却还没见着学校的影儿。
半路上,我一愣神,竟差点被一台黑色豪华桑塔纳撞下山坡。
幸亏夏青眼疾手快,狠蹬了一脚我的单车后座。
我也急中生智,顺势来了个鹞子翻身,跌进路旁一个泥坑里,才总算逃过这一劫。
等我回过神,从泥坑里爬出来,准备找那乌龟壳里的王八论个理时,小轿车竟加足马力绝尘而去。
隔着后窗玻璃,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回头张望了一下,好像在观察他们制造的恐怖事件留下的结果如何。
我顿时气得浑身火烧火燎,冲着那王八壳子,做了一个平生最下流的动作,声嘶力竭:“***你祖宗十八代!”而此时,夏青则站在一旁,一边替我擦拭满身的泥浆,一边不温不火地劝导我。
“怀志, 你应该高兴才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从夏青这种看问题与常人不一般角度的素质来看,也许他天生就是个非凡人才。
有后福的,当然是他了。
单车是烂得没法再骑了。
夏青便陪着我,推着破车一边走,一边说着些安慰话。
一路上,他还略带兴奋地告诉我关于他最近一些引以为自豪的大小事。
比如,他利用假期,到家乡附近几所农村中小学开展社会调查,采写了一篇调查报告,发表在市教委《教育天地》杂志上。
文章切中时弊,所提出的“关于构建学校家庭社会教育立体网”的观点,具有较强的操作价值,得到了有关业内人士的充分肯定。
看着他那充满喜悦和自信的脸庞,我着实感到了一阵由衷的高兴。
说实在的,我很乐意分享他的快乐,为自己有这样才华横溢、赤胆忠心的朋友而感到幸福和满足。
刚才要不是他,我很可能从参加工作第一天起,便要缺一只胳膊或少一条腿地去面对我青春灿烂的人生了。
单凭这一点,我永远要感激他。
终于来到那所看起来残破不堪的学校。
而所见到的第一件东西,便使我刚刚熄灭的怒火,腾地一下,又重新窜上来。
那辆差点致我于非命的乌龟壳赫然入目,竟稳稳当当威风八面地停靠在学校大门前。
热血首冲脑门,不知哪来的劲势,我冲上前,将烂单车腾空摔起,朝那家伙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首踢打得手脚酸痛方才罢手。
还不解恨,随手又捡起一根粗树枝,朝它一顿乱扑,首扑得它“嘟嘟”怪叫,才觉得心里舒坦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