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玉屏风

春寒料峭时节，沈青禾站在镇北王府的乌木大门前。她仰头望着檐角垂下的冰凌，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门环上鎏金饕餮兽首衔着铜环，张开的獠牙正对着她苍白的脸。

"姑娘且等等。"引路的婆子将青禾肩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老奴这就去通传。"

青禾望着婆子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朱漆影壁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圣旨。明黄缎子早已褪成姜黄，边角处的龙纹被摩挲得模糊不清。三日前父亲在诏狱里将这卷圣旨塞给她时，沾了血的指印还留在"赐婚"二字上。

"王爷有请。"

青禾猛地回神。暮色里忽然亮起两列琉璃风灯，映得青砖地面泛起粼粼水光。她跟着引路侍女穿过三重垂花门，忽听得前方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

"当心脚下。"

青禾提起裙裾跨过门槛，却见正厅中央立着一架十二折紫檀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方才那声脆响，原是有人失手打碎了茶盏。

"沈姑娘远道而来，本该备下接风宴。"屏风后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像是古琴上最粗的那根弦，"只是本王近来抱恙，不便见客。"

青禾望着屏风上浮动的影子。那人斜倚在软榻上，膝头搭着墨狐裘，修长指节正捏着茶盖轻叩碗沿。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带她入宫赴宴，先帝指着席间少年说："这是朕最得意的侄儿，来日定要给你讨来做夫婿。"

"民女斗胆。"青禾从袖中取出圣旨，"敢问王爷可还记得这道婚约？"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青禾看见那人影忽然直起身，墨狐裘滑落在地，露出半截玄色织金蟒纹的衣袖。茶盏与瓷托相碰的声响清脆如佩环，却比方才更急了些。

"沈尚书获罪流放，姑娘倒是胆色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