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租的楼梯房,房间在六楼,司机将她行李卸在楼下,便开车扬长而去。
梅雨季的空气潮湿又闷热,此时又下起了雨,害怕行李被打湿,她满头大汗奋力将行李往楼里挪,行李又重又多,她一着急被绊倒在湿漉漉的地上,雨势渐大,剩下的行李无从挽救,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如果男朋友在,看到她这样,他一定会焦急又心疼吧。
很快她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他不爱她了,否则他就不会出轨,也不会死……想到此处,她的情绪再度崩溃,坐在雨里耸着肩小声抽泣,就着雨水流眼泪。
身上很快被淋湿,头顶突然笼罩一片阴影,身边的雨也停了下来,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一把黑色的雨伞举在她头顶,同时,还有一道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她,十天前,她在华亭小区楼下见过她,那个可怕的人。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不过却并不是那天她护在身后戴眼镜那个女人。
没了雨伞的遮蔽,她身边的女人很快小跑着进到楼里,对着她娇声喊,“阿黎,快进来。”
阿黎……温尔眼神晃了晃,看着眼前的人,她看上去仍旧那么可怕,可怕到她一时忘了伸手去接伞。
她忍不住思索,她不是住华亭小区而是住在这里么?
破旧的这里和她,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叶黎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她弯腰将伞放到一旁的行李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楼里的女人走去。
女人穿着高跟鞋,挽着叶黎踢踏上楼,“阿黎,虽然她看上去很惨,但你总这样对人无形释放魅力,万一她爱上你怎么办,我会很伤心的。”
“她不喜欢女人。”
叶黎淡声。
“好吧。”
女人有些不满的嘀咕,“可是阿黎魅力这么大,被不喜欢女人的人爱上,也是有可能的……不对,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女人?”
“……”交谈声远去,温尔吸了吸鼻子,望向行李上那把孤零零的黑色雨伞,爱上女人,对她来说可真是遥远又陌生的字眼。
不过她意识到一个事实,现在除了自己,没人会帮她,她只好重新振作从地上爬起来。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行李一一弄上楼,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拖进房间时,她看到隔壁的房间门打开,探出一抹修长的身影,叶黎弯腰将垃圾袋放在门口,抬头和温尔对视了一眼。
温尔一愣,像小偷似的迅速钻进房间里。
她住在她隔壁?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心虚,是因为她知道有关自己的事么?
还是因为那天她对她的冷漠和敌视,让她对她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可是她刚刚借给了她伞,她或许没她想的那么可怕。
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刚才不太礼貌,她脑袋再探出房门时,隔壁早己经关上了门。
这个房子虽然老旧,但整体还算整洁干净,她一切收拾完,天也彻底黑下来。
这样闷闷的湿热天气,一切都很难变得干燥,她看向那把撑开晾了许久的黑伞,抽出纸巾将伞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然后整齐合上,踩着拖鞋出门,鼓足勇气站在隔壁604的门前。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楼道显得有些突兀,等了一会儿没有动响,她再次抬起手,正当她又要敲下去时,耳朵里隐隐传来女人痛苦的声音。
温尔陡然停下动作,那痛苦的声音再次从门内传来,是今天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鬼使神差的趴在门上,仔细分辨房里渐大的痛苦声。
“不、不、阿黎……不要……啊!”
“砰!!”
随着女人尖锐的惨叫戛然而止,玻璃打碎的声音贯穿温尔耳膜,吓得她颤栗不止。
房间里很快传来水流声,就像是杀人后清理现场的声音,她似乎,在搬过来的第一天目睹了杀人现场。
她应该逃跑,又或者是报警,可手机没带在身上,她的腿也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一动不能动。
“咔哒”一声,紧闭的门被打开,脸色苍白的温尔踉跄后退一步,只见叶黎黑长头发随意别一边在耳后,额头上的汗珠染湿了鬓角的发丝,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淌下,温尔终于在此时看清了她右侧脖子上的纹身。
LIN……“有事?”
叶黎胸口微微起伏,相比白天,声音变得有些哑,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出于求生本能,极度惊恐下的温尔强装镇定地扯起苍白的唇,如果此时她要对她出手,她一定不是她的对手,至少在身高上就不占优势。
“我……我来还伞。”
温尔说着,小心将伞朝她递了过去。
叶黎垂眼,伸出手。
温尔盯着她的手,瞳孔骤缩,汗毛在一瞬间竖起来,如果说刚刚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她的想法被证实了。
她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上,沾染着刺目的鲜红。
仿佛察觉到了温尔的异样,叶黎伸出的手顿了一下,这才发现手上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她来不及收回,温尔迅速将伞塞到她手中,连滚带爬冲回自己的房间,猛地关上门,将房门反锁了一圈又一圈。
叶黎指尖摩挲着手里的伞,若有所思盯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背影,弯唇,胆子真小……反锁了房门还不够,温尔将所有房间的门窗都死死锁上,然后到厨房拿了把菜刀防身,她背靠着门,颤颤巍巍掏出手机。
报警,她要报警。
刚要拨出电话,她突然迟疑了,她没有证据,如果警察过来她己经收拾干净了现场呢,如果警察没有把她带走,她将会面临什么?
不、她不会那么快的……“咚咚咚!”
正要摁下电话之际,背后响起了格外惊悚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