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香浮动
车载香薰飘着雪松与广藿香交织的气息，像极了前世顾承渊书房的味道。
她记得这个男人在拍卖会上举起108号牌的模样——黑色手套包裹着修长手指，每次加价都精准卡在对手心理防线的临界点。
"小姐，顾总说在藏经阁等您。
"司机撑开黑伞，雨幕中的苏家老宅宛如蛰伏的巨兽。
前世这里被沈明轩改造成私人会所，母亲最爱的紫藤花架换成了巨型水族箱，那些热带鱼隔着玻璃吞吐父亲珍藏的明代青花瓷碎片。
穿过三道密码锁的青铜门，苏晚晴看见顾承渊站在祖父的紫檀多宝阁前。
他正用鹿皮手套擦拭一尊青铜饕餮尊，冷白灯光在镜片上划过冰棱般的弧光。
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剪裁得异常锋利，衬得脖颈处露出的银色表链格外森冷。
"2015年苏氏集团现金流缺口2.7亿，沈明轩承诺用星河湾项目担保贷款。
"顾承渊突然开口，声音像淬过冰的刀锋，"但他没告诉你，这个项目的地基检测报告被篡改过三次。
"木匣险些脱手，苏晚晴想起前世那个暴雨夜。
星河湾坍塌的二十三层楼像被推倒的骨牌，十七个工人被混凝土掩埋。
父亲在病床上接到法院传票时，呼吸机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顾总怎么对苏家的事这么清楚？
"她故意让翡翠观音露出木匣，果然看见对方瞳孔骤缩。
顾承渊转身的刹那，西装翻涌起石墨般的暗纹。
他摘下手套，露出虎口处新月形疤痕："上周的苏富比春拍，沈明轩用你给的副卡拍下明代白玉卧鹿。
"他抽出拍卖图册，在成交价页面用金笔圈出数字："但他不知道，这只玉鹿的眼睛里藏着微型摄像头。
"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苏晚晴终于明白前世沈明轩为何总能抢先收购苏家抛售的资产。
拍卖行璀璨的水晶灯下，那些举牌竞价的富豪们，恐怕早被这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三天后的古董鉴宝会，沈明轩会带宋徽宗的《柳鸦芦雁图》参展。
"顾承渊突然逼近，雪松香笼罩下来，"我需要你当众指出这是赝品。
""真迹在台北故宫博物院。
"苏晚晴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失言。
这是2023年才公开的学术成果，此刻本该是无人知晓的机密。
顾承渊眼底掠过异色，表链突然发出轻微震颤。
苏晚晴注意到他西装内袋有怀表轮廓在发烫，秒针逆行的滴答声与心跳逐渐重合。
某种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曾在某个血色黄昏见过这般景象。
"苏小姐果然深藏不露。
"他退后两步，鎏金请柬滑入她掌心，"明晚八点，静安寺路108号，记得穿防弹衣。
"暴雨冲刷着外滩十八号的玻璃幕墙。
苏晚晴站在更衣镜前，将微型录音器嵌进珍珠耳钉。
墨绿色丝绒礼服掐出纤细腰线，裙摆暗纹是顾承渊派人送来的苏绣，金线勾出的竟是苏家族徽。
宴会厅门开的瞬间，沈明轩捧着红丝绒礼盒迎上来。
他今天特意梳了背头，露出与父亲七分相似的眉眼。
前世就是这张脸，在拔掉母亲氧气管时还能温柔地说"晚安"。
"晴晴，这是从瑞士定制的婚戒。
"他打开蒂芙尼蓝盒子，3克拉粉钻在吊灯下折射出迷离光晕，"就像我第一次见你时，外滩的晚霞。
"苏晚晴忍着恶心抚摸戒托，果然在内圈摸到细微凸起。
前世她戴了三年都没发现，这枚价值千万的钻戒里植入了定位芯片。
"好美。
"她抬眸浅笑，指尖扫过侍应生托盘。
香槟杯轰然坠落，钻石滚进波斯地毯的暗纹里。
"哎呀，戒指不见了！
"趁众人低头寻找，苏晚晴闪身躲进帷幕后的安全通道。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左侧电梯井，现在。
轿厢以自由落体速度下坠时，苏晚晴撞进带着雪松香的怀抱。
顾承渊单手操控着应急制动阀，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腰。
黑暗中怀表逆行的滴答声格外清晰，秒针每跳一次，轿厢壁就浮现出幽蓝的电子地图——正是星河湾地下车库的3D建模图。
"沈明轩在B2层藏了五吨硝酸铵。
"热气拂过耳垂，苏晚晴浑身战栗，"引爆器是你送他的那支万宝龙钢笔。
"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完整。
前世星河湾坍塌后被挖出的爆破痕迹，调查组在废墟里发现的钢笔残骸...原来从订婚开始，这场杀戮就己经进入倒计时。
电梯停在了地下五层。
顾承渊打开手机照明，冷光映出墙面上斑驳的"1943"字样。
苏晚晴这才发现，外滩十八号的地下居然藏着民国时期的银行金库。
"令尊把真正的《柳鸦芦雁图》藏在这里。
"顾承渊将翡翠观音按进金库大门的凹槽，"不过要打开它，还需要顾家的玉璜。
"观音底座突然弹出暗格，掉出半枚血玉璜。
苏晚晴想起母亲临终前念叨的"双玉合璧"，原来苏顾两家的宿缘早在战乱年代就己注定。
金库门开启的刹那，警报声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顾承渊迅速将她推进去，自己却留在门外："记住，画轴第三节的墨竹里藏着沈氏洗钱证据。
""那你怎么办？
"回答她的是子弹上膛声。
透过缓缓闭合的门缝，苏晚晴看见顾承渊解开西装扣子，露出腰间银色枪柄。
他的侧脸在应急灯下宛如雕塑，说出的每个字都钉进她颤抖的瞳孔："去二楼露台，那里有首升机接应。
"重达三吨的防爆门轰然闭合，枪声在甬道里炸开。
苏晚晴抱着话筒狂奔，高跟鞋早在不知何时甩落。
前世被铁链锁住的记忆与此刻重叠，只是这次她终于不是任人宰割的囚鸟。
凌晨两点的苏宅书房，苏晚晴用镊子夹出画轴里的微型胶卷。
投影仪将账目投射到墙面时，父亲手中的雪茄灰烬簌簌而落。
"星河湾项目必须立刻终止。
"她调出地下车库的爆破点分布图，"沈明轩打算在奠基仪式上制造意外事故，这样既能除掉您，又能骗取保险金填补沈氏亏空。
"苏崇山凝视着女儿染血的裙摆，突然发现那个总爱拽着他衣角要糖吃的小公主，眼中己淬炼出钢铁般冷光。
落地窗外传来首升机轰鸣，穿黑色风衣的男人顺着软梯��下，肩头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色。
"顾某来取寄存之物。
"顾承渊将染血的玉璜放在翡翠观音旁，裂纹处渗出的血丝竟与璜身纹路完美契合。
当他转身时，苏晚晴看见他后颈有道新鲜擦伤，形状与翡翠观音手中的净瓶一模一样。
父亲离开后，顾承渊突然踉跄着撑住桌角。
苏晚晴上前搀扶的瞬间，摸到他腰间枪套残留的硝烟温度。
"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
"她终于问出电梯井里没来得及说的话。
男人摘下的破损镜片后，右眼瞳孔竟泛着奇异的翡翠色："八年前在缅甸矿场，有个小女孩用半块观音饼救我出塌方。
"他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心口处狰狞的疤痕上纹着半朵玉兰花——正是苏家族徽的变体。
怀表滴答声突然变得急促，苏晚晴眼睁睁看着秒针开始顺时针疯转。
顾承渊的手掌覆上她眼睫时，记忆如潮水漫过——1997年的缅甸雨林，十岁的她将母亲给的翡翠塞进濒死少年嘴里。
原来命运早在重生之前，就己经埋下环环相扣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