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子身着白色长袍,最外面是一层烟灰色的薄纱外衣,衣摆宽大柔软,整个人岿然不动,浑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半步成神修为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但贺晓却不觉,他很自然地坐在座位上,灵修子的旁边。坐下以后还在脑海里跟系统评价:“今天的垫子很软诶,好舒服。”
“……”系统有些无语,咱就是说,整个中州,这个位置应该是至尊之位了吧,你旁边那个可是中州第一人,就算这是个木头板凳,也没有人会嫌弃不舒服。
贺晓在椅子上坐好,才看向下面,左边本该是几个师兄弟的位置,但现在只在最前排做了个大师姐。
大师姐姓曲,名红,字顷秋,取自“白苹红蓼西风裹,一色湖光万顷秋”,家中原来是中州人族皇室的庶出旁支,机缘巧合拜入青云宗,因为在剑道上颇有天赋,便被灵修子——当时的少宗主收为徒弟。
曲红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佩剑被置于旁边的桌子上。腰身挺拔,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精致的鹅蛋脸上,细眉杏眼的,灿若春华,整个人即便是穿着青云宗普通的青色校服,也显得格外端庄大方。
她发现贺晓朝着她那边看去,素白的手放下茶盏,交叠在腿上,声音温柔清浅:“少宗主晨安,今日几个师弟还有课业要修习,方才已经来拜见过师尊了,这会儿应当在玉林峰上课。”
“这样啊……”贺晓挠了挠脸,有些尴尬,他是起迟了吧,肯定是!
贺晓脸颊上泛起红晕,热气蒸得他发晕。他上半身靠近灵修子,压低声音对师尊小声抱怨:“师尊怎么不早点差人叫我啊,都起迟了。”
他口中呼出的热气暖暖的,带着某种馨香,萦绕在灵修子肩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晓似乎觉得师尊的身体都绷紧了。
为了验证是不是错觉,贺晓挪动身体,离师尊靠得更近了一些,师尊身上那种冷冷的松香窜进鼻子,让人心神安定。恍惚中,灵修子突然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他摆正,低声道:“兰堂长大了,自己坐好。”
贺晓愣了愣,以往他每次这样靠近师尊的时候,师尊都会任由他靠着,甚至有时候还会把自己揽入怀里,怎的今日……
贺晓抿了抿唇,坐直了身体。
上首的座位之前其实挂有薄如蝉翼的帷幕,不影响视线的情况下,却可以叫别人看不清帷幕之后的情景。
但里面的动静却一丝不落地进了底下所有人的眼。
药阁长老是个极其古板的老头子,他早些时候就劝过宗主要洁身累行,修身修心,但宗主却丝毫不理会。此时他看着帷幕后面拉拉扯扯的两个人,自然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但反观另外两个长老,一个阵道长老,一个符道长老,外加一个青云宗大师姐曲顷秋,无一不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这下药阁长老更是气的胡子发抖。
他正要开口,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竟一瞬间浑身僵硬,满头冷汗,立刻低下头讷讷不言。
如此这般,落在他身上的那股视线才收回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闭关十年,宗门内外有何大事发生?”灵修子淡淡开口,声音仿佛包含着沧海桑田,大道万千,仿佛殿外的阳光直接从他们眼中照射进心里,似有所感,连境界都似乎有所增进。
其他人不敢怠慢,立刻回禀了十年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宗主不闭关的时候他们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这一次更是一闭关就十年。他们自然事无巨细,恨不得连自家峰头多种了几棵树都汇报上去。
一群老头子叽叽喳喳个没完,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曲红才拱手道:“师尊,今年鸿蒙论道大会在芥子楼举办,他们楼主兰因先生已经派发了请柬,此次金丹及以下的弟子全部要参加大会。”
灵修子沉吟一会儿,开口:“好,顷秋你去办吧,兰堂身体不好,就不必过多操劳,届时跟着直接去便好。”
“是,师尊。”曲红没什么反应,这么多年皆是如此,贺晓身体不好,师尊宠着他,虽挂着个少宗主的名头,但宗门内外大小事务基本都是曲红处理的。
“兰因先生?是那个算命很准的李兰因吗?”贺晓的声音突然传来。
灵修子偏头发现贺晓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心下了然,便又加了一句:“提前两日拜访芥子楼。听说芥子楼离中州人族的锦官城很近,到时可以过去转转。”
前面那句是对曲红说的,后半句则是低声对贺晓说的。
底下的几个长老嘴角抽了抽,纷纷低眉敛目疯狂喝茶,虽然从贺晓入门开始他们就知道宗主对其青睐有加,但每次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自家宗主轻声细语的样子,还是觉得十分魔幻。
传说中的灵修子,一人执一剑,斩灭山河,惊动中州,最终入无情坐忘道。
凡是有人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回应他的只有弹指灰飞烟灭的结局。
哪怕过了将近万年,修仙界后起之秀无数,大部人没有见过当时天凄风惨的场面,但他们却知道惹谁都不能惹青云宗灵修子,否则自己性命不保不说,还可能祸及宗门。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纷纷觉得现在传说的版本应该变了,凡是惹了青云宗宗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惹了青云宗少宗主,那宗门怕是要祸临己身。
“好啊,听说锦官城的花好看,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花,听说锦官城的糕点饮品也是一绝,我们可以……”说到一半,贺晓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止住话头,“师尊您,不跟我们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