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剑池莲心
他反复检查着行装——素白弟子服穿得一丝不苟，木剑用新得的青色剑穗系在腰间，连发带都重新束过三次。
"来得早。
"清冷的声音从廊下传来，青书转身时险些踩到自己的衣摆。
白月今日未着广袖长袍，而是换了件月白色束腰劲装，银发用一根青玉簪半绾，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剑。
"师、师尊早。
"青书慌忙行礼，袖中藏着的油纸包沙沙作响，那是他寅时就跑去膳房，用攒了三天的灵珠换来的桂花酥。
山径蜿蜒向上，晨雾在师徒二人衣袂间流转，青书小跑着才能跟上白月看似从容的步伐，鼻尖沁出细汗也不敢擦拭。
行至半山腰，白月突然驻足。
"拿着。
"一段青绫飘入青书手中，另一端系在白月腕间，绫纱触感冰凉，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莲香，青书低头数上面绣的银纹，冷不防被轻轻一带，整个人便腾云驾雾般飘了起来。
"闭眼。
"耳畔风声骤急，青书紧闭双眼，只觉腰间青绫忽紧忽松，仿佛有生命般牵引着他，待双脚重新触地时，沁凉水汽扑面而来。
剑池竟是悬于绝壁间的天然湖泊，水面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池心一株九瓣青莲徐徐绽放，莲台上横卧着七柄形制各异的古剑。
"凌霄剑法重意不重形。
"白月解下青绫，指尖轻点水面，涟漪荡开处，无数透明剑影从池底升起，"今日你只需记住一种感觉。
"青书正盯着最近的一柄水剑瞧，忽见银光闪过，白月己立于莲台中央。
师尊并指为剑，袖袍翻飞间，整座剑池的水剑都跟着颤动起来。
"来。
"简单一个字，青书却像被什么牵引着向前迈步。
足尖刚触及水面，透明剑气便托住他的脚底。
他摇摇晃晃走了三步，突然瞥见水下深渊，顿时乱了气息。
"别看。
"白月的声音忽然近在耳畔，微凉的手掌覆上他双眼，"剑修眼中，当只存剑心。
"青书睫毛轻颤，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幼时触碰过的月光。
当视线重新恢复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了莲台边缘，九瓣青莲在脚下流转着莹润光泽。
"师尊，这花...""是我师尊留下的剑意所化。
"白月执起他握木剑的手，"现在，随我的力道走。
"青书还未来得及反应，木剑己随白月的引导划出半弧。
奇妙的是，这次剑身轻若无物，仿佛有清泉在经脉中流淌。
当第七个剑式完成时，莲台突然青光大盛。
"师、师尊！
"青书惊呼，他左眼突然能看清每道剑气的轨迹，那些透明流光此刻在他眼中织成了绚丽的网。
白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以剑指轻点他眉心。
清凉气息涌入，躁动的左眼立刻平静下来："半魔之体对剑气敏感，倒是意外之意。
"晨练结束时己近正午，青书盘坐在岸边调息，发觉体内灵力比往日活跃许多。
他偷偷抬眼，见白月正在莲台闭目打坐，银发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像幅水墨画。
"咕——"突兀的腹鸣声打破宁静，青书涨红了脸去摸油纸包，却发现桂花酥早被剑气震成了碎末。
正懊恼间，一片青莲瓣飘落膝头，化作白玉盏盛着的莹润粥羹。
"剑池灵露所化。
"白月不知何时己立在身侧，"对你经脉有益。
"青书双手捧起玉盏，第一口就被甜香惊得睁大眼睛。
这滋味竟和幼时生病，娘亲熬的蜜粥一模一样，他小口啜饮着，没注意到师尊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下午修心法。
"白月袖中飞出卷竹简，恰好展开在青书面前，"先看这段。
"竹简上的符文闪着微光，青书才读了两行就头晕目眩。
那些字符像活物般游动，每次快要捕捉到含义时又溜走，他急得鼻尖冒汗，突然有微凉的手指按上他太阳穴。
"静心。
"白月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韵律，青书眼前的符文渐渐安定下来。
更奇妙的是，当他无意识跟着默读时，那些艰涩的句子突然变得通透，仿佛原本就刻在记忆深处。
暮色渐浓时，剑池升起星子般的荧光，青书抱着参透的竹简昏昏欲睡，朦胧中感觉有人给他披了件外袍。
他挣扎着想保持清醒，却听见极轻的叹气："睡吧。
"再醒来己是月挂中天。
青书发现自己躺在弟子房的床榻上，枕边放着个青玉剑坠，形制正是那九瓣莲的模样，窗外竹影婆娑，隐约可见白衣身影负手立于廊下。
青书将剑坠贴在心口，那里暖得像揣着个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