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年有余

七洲录 祈间 2024-12-13 01:5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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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瑞元年,除夕,大雪。

逍遥山弟子及长老们纷纷下山过新年,尝那人间烟火,吃那人间美食,只有极少部分弟子留在山中,品那寂寞之苦。

鹅毛大雪,纷飞起舞,雪白的世界亮的洁净,静的孤楚;唯独太平峰热闹异常。

十多名逍遥山弟子围在太平峰门口,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男子,带着一位小男孩儿走上了山。

是三长老。

小男孩儿浑身脏兮兮的,衣裳也破烂不堪;他是跣足,雪地上留有一串不大不小的血印,不过很快又被大雪覆盖了。

众人看这小男孩儿大雪天里穿这么少——就个破布衣盖在身上,心里都骂三长老真狠心,也不给他搞件夹袄穿。

虽然大家都这么想,却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给他送一套暖和的衣裳。

小男孩也很奇怪,这么冷的天也不见他流泪,他就始终低着头,哪儿也不看,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人;他的右手被三长老紧紧地攥着,格外通红,乱蓬蓬的头发上沾满了雪花。

漫天瑞雪,碎琼乱玉。

一个身穿白毛大貂裘的女子踏雪而来。

众人见后纷纷退步让路,并作揖问好。

她走到小男孩儿面前,一件厚厚的白毛大貂裘披在了他身上。

"岁寒,多添衣物。”

小男孩儿忽然抬起了头,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她伸出双手揉着小男孩儿冰冷的脸颊,笑道:“好可爱啊,来,给姐姐笑一个!”

小男孩儿痴痴地望着她那灿烂的笑容,越看越迷,竟也不自觉的笑了。

她牵起他的左手:“我要了。”

三长老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确定?!

你可知他是谁?”

“我觉他与我缘,今日便收他为徒。”

言传,众人皆是一愕,从不收徒的十一长老竟然公开收徒,放眼整个魏国绝对是一件天大的罕事。

旋即,十一长老牵着他的左手就要走。

“你有意见?”

她回过头,瞥了一眼小男孩儿淡紫的右手。

三长老浅浅一笑:“没。”

“那还不松手。”

“他只能拜入我门下。”

“信不信我揍你啊!”

三长老无奈一笑,松开了被他攥得紫红的右手。

就这样,众人在迷惑中目送着不苟言笑的十一长老牵着小男孩儿离去。

“我叫余盛樱,以后就是你师尊。”

小男孩儿不语。

“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小男孩儿仍旧不语。

大雪霏霏,朔风飒飒。

唯有一道道不深不浅的呈暗红色的脚印留存雪中,随即又被一件拖于地面白毛大貂裘扫成一道长痕,只是没过多久,大雪将凌乱的血痕一扫而过,又是一副洁白无暇的景象。

……风雪峰。

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子里,余盛樱为这个不知姓名的小男孩洗了个热水澡,事后又用冻疮膏涂抹那双溃烂的小脚。

由于没有他穿的衣裳,余盛樱只好把他安放于床上,用厚厚的棉被将他裹成一个粽子。

余盛樱看着自己的杰作,竟扑哧笑了。

忙完这一切后己经天黑,刚一会儿有个少女过来邀请她去不归峰吃团圆饭,但被她一口回绝了。

余盛樱伏在案几上,用毛笔在宣纸写下了西个楷字:年年有余。

啪——黑色的天空忽然一闪一闪的,绚烂多姿,是山下的百姓在放烟花哩!

她站在门口,望着天空中的花炮冲上云霄,又倏地炸开,五颜六色。

此情此景,怎不令人迷恋?

烟花虽然短暂,但在它绽放的那一瞬间,任何人都会被深深的迷住,那一刻,我们置身其中。

只可惜风雪乱舞,故人未归。

这时,屋内的小男孩儿突然开了口:“我没有名字。”

余盛樱蓦然回首,笑道:“那你以后跟我姓,名有余。”

飒飒雪花满地飞,猎猎寒风牵我心。

……逍遥山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一棵枫树下,旁边跪着一个泣不成声的小男孩儿。

“少爷,老奴只能陪您走到这儿,剩下的路就交给您了……咳,祝少爷前程似锦。”

周围风雪猛然颤抖,一个手持长剑的白发男子缓缓走来。

“我家小姐曾有恩于逍遥山,还望上仙大人给他条活路。”

白发男子笑而不语。

老人掏出一个墨色的玉佩,”这是他的命门……”白发男子伸手接过玉佩,淡漠道:“我不杀他,是否能活全凭天意。”

只见白光一闪,老人的头颅己坠入雪地,白发男子手中的剑早己入鞘。

他牵着小男孩儿的右手,走向了逍遥山。

“跟我走到山顶,生死由己。”

逍遥山共一千六百级台阶,这一天,每一级台阶上都留又一双不深不浅的血色脚印。